晉王與朝廷打的火熱,不過三月時間,便按原定計劃著的拿下了那兩座城池,南北防線連通,如今尚且才能安下心來,不用再過于提防那裕王。</br> 而裕王這便卻也未曾心急,拿下雁地過后便開始休養生息,招兵買馬,若是說這天下之間,如今最不缺銀兩的,便是他裕王了。</br> 可隨著勢大,慢慢的也會有一些事情浮出水面。</br> 正在京城統領全局的唐悅容此刻心力交疲,如今朝堂已經注意起了她們唐氏商行。</br> 最為嚴重的是,處于晉王地界的兩處商行竟在暗中給晉王提供幫助,已經超出行商的范疇,也是因為這件事,處于上京的她此刻也落入了困境之中。</br> 手底下的人出事,如今他們倒是在晉王的庇護下活的逍遙快活,所有的事,卻都引在了他們的身上。</br> 如今已是十分不妙。</br> 但實際上僅僅因為此事的話,唐悅容倒是真不擔心,因為這件事雖是打著她唐氏商行的名聲,但棄之一臂以求自保也可以將這件事打發過去,但關鍵就在于,查賬……</br> 朝堂派了人來查賬……</br> 晉王那邊的賬本倒是沒有什么問題,商行資助晉王的確不是唐悅容的主意。</br> 但那早些年邊關的賬本,其中有幾本,卻是有大問題。</br> 當年唐明鏡暗中幫助裕王,一筆筆雖然都已抹去又或者以別的說法藏在了賬本之中,但他去的忽然,保不齊有幾本存留著可疑之處。</br> 這讓唐悅容很是擔憂。</br> 夜里與幾位老掌柜秘聊,眾人才知還有這般天大的事。</br> “東家如今有何看法?”</br> 唐悅容舒了口氣,說道:“此事,我也尚且沒有把握,爹爹當時去的忽然,也沒任何吩咐,后來我也看過留存的那些賬本,但最終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,我對于這方面不熟悉,暫且也不敢讓下頭的掌柜來瞧,當時情勢緊急,就怕萬一有有心之人……”</br> 幾位老掌柜點了點頭。</br> “東家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。”</br> “那幾本賬本呢?”</br> 唐悅容道:“那幾本賬本如今在我手上,商行的賬本尤為之多,他們暫時還不會發現缺了幾本,為今之計,悅容想請幾位長輩費些心力,暫時假造一本賬來,將此蒙混過去。”</br> 幾位老掌柜眉頭緊鎖,左右看了看卻都有些為難。</br> “不瞞東家,我們幾個當初跟著老爺的時候,雖也是走商,但多是打的人情往來,少有管顧賬本之事,當年對于賬冊最為熟悉的只有三人,但他們三人,卻早我等一步,西去了。”</br> 唐悅容頓了頓,說道:“這可如何是好……”</br> 這賬冊造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</br> 官府不單單是查賬,還有當時的進出,前后也要對的上,隨便寫當然是不行的,商行有些貨物,在官府也有留存的案底的,想要讓這賬本看起來毫無破綻,簡直難如登天。</br> “不知,東家可否先讓我等看看這賬本。”</br> 唐悅容隨即將其中一本取了出來,拿給幾位老掌柜翻閱。</br> 幾位老掌柜圍在一起觀望了一番。</br> 沒吃過豬肉,但好歹也見過豬跑。</br> 僅是幾眼,他們便瞧出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。</br> “這賬冊,有大問題。”</br> “恐怕是麻煩了……”</br> 唐悅容輕嘆了一聲,說道:“此事若是不處理妥當,商行恐怕要引來滅頂之災,不知幾位老掌柜可有認識的高人,若是能將那賬冊做的完美無缺,商行也能暫且保住,而且……”</br> 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,說不定官府就快發現賬本遺漏的事了。”</br> 幾位老掌柜一籌莫展。</br> 直至片刻過后,有一位老掌柜開口道:“前些年老爺還在時,我曾聽聞世間有一位財賬之上的高人,其原本乃是康王手下謀士,后得罪了康王落了牢獄之災,后被仙人所救,輾轉過后到了魏王賬下,不過幾年,便讓魏地的經濟翻了兩倍不止,后來魏地滅后,此人又被雁王所收服,一如在魏地一般,手段非凡,不過數月成效可觀。”</br> “如今雁地已滅,卻不知此人又到了何處。”</br> “而且據說他年歲已高,不知是否還活著……”</br> “此人叫做什么?”</br> “此人喚作榮事理,傳聞有一名號,曰榮冷眼,一雙眸子冷的厲害,手底下的人沒一個人敢跟他對視,也無人敢在他手底下造次。”</br> 唐悅容聽后眉頭緊鎖,思索了片刻后,說道:“我去打聽打聽再說吧,還有別的人選嗎,若是太遠,也趕不及了。”</br> 這一聊便聊到了天亮。</br> 幾位老掌柜這也才匆匆歸去。</br> 而唐悅容出了屋子后便去了一處小巷之中,穿過深邃的巷子,又拐了數個彎,不多時聞道了一陣酒香。</br> 這深邃的巷子里,藏著一家酒館。</br> 酒館里基本上沒什么人,就一個掌柜,包攬了小二的活兒。</br> 當唐悅容進來過后,便聽到一聲驚呼。</br> “哎喲!來客了來客了!!”</br> 那掌柜眼睛都亮了,連忙問道:“客官,是喝酒呢,還喝茶啊。”</br> 唐悅容答了一句:“白天喝茶,夜里喝酒。”</br> 掌柜聽到這話眼中更是亮了起來。</br> “大生意啊!”</br> 掌柜的搓了搓手,隨即請著唐悅容進了里屋。</br> 越往里走,越是深邃。</br> “客官小心腳下。”</br> 走了許久過后,兩人這才停了進來。</br> 這里沒有半點光亮,待那掌柜點了一支火燭后,才稍微看清了些。</br> 再一轉頭,卻見周遭竟是被封死的墻壁,頭頂上亦是如此。</br> 沒人明白這是怎么做到的。</br> 頭一次來這兒的人心都是慌的,明明記得是順著路來到這里的,待亮起來時,周遭卻都是死路,好似被困在這里了一般。</br> 唐悅容面色不改,她已經不是頭一次來這兒了。</br> 掌柜坐下,隨即問道:“不知客官想打聽什么?”</br> 唐悅容道:“我要你們幫我請一個人來,這人名叫榮事理,先前在雁王賬下。”</br> 掌柜聽后道:“請?客官也不是頭一次來了,應該明白我們白夜的規矩,我們白夜只問事情,不動手腳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