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蘇一路逃到了那天上之上。</br> 她的目光看向了那祭壇旁放著的面具，快步跑去，欲要將那面具拿走。</br> 可常山卻在這時候追了過來。</br> 他一把抓住了紫蘇往前的手，望著她道：“師妹！不要再作蠢事了！先生來了你逃不掉的！”</br> 紫蘇的目光冰冷，咬牙道：“放開！”</br> 常山的手被甩開。</br> 紫蘇將那半幅面具收入了懷中。</br> 隨即抬手施以術法，以此遁走。</br> “封天鎖地。”</br> 一聲敕令傳來。</br> 天地道韻就此落下，這天山上下界被封鎖。</br> 紫蘇悶頭撞在了那結界之上，猛然回頭。</br> 卻見那青衫先生已然趕到。</br> 她咬了咬牙，卻不服輸。</br> 抬手掐動法訣，引來風雪。</br> “去！”</br> 術法化作一層冰錐朝著那被封鎖的結界刺去。</br> 可遲遲卻又不見那結界破碎之象。</br> 一計不成，卻要再試。</br> 可那青衫先生卻已到了她的身后，只是這么靜靜的看著她施法。</br> 紫蘇喘息了一口氣，回頭了頭來。</br> 她知道，自己今天逃不了了。</br> .</br> .</br> 在那天山之上。</br> 紫蘇身上的法力經脈，皆被禁錮，再難有所動作。</br> 那青衫先生抬手而去。</br> 眼下的云靄散開，露出了那笙雪國如今落寞的慘狀。</br> “好好看看。”</br> 陳長生道了一句。</br> 紫蘇苦笑了一聲，但臉上卻又很快變得無情，對陳長生道：“大先生，這一切不是他們自己鑄就的嗎？”</br> “貪婪自私的人的確丑陋，但利用這般人性的人，一樣不會高尚到哪里去。”</br> 陳長生對她說道：“這一切，可都是你一手促成的。”</br> 紫蘇舒了口氣，沒有再接話。</br> 常山站在一旁，眼中復雜，痛苦于自己的師妹惹下了這樣一場禍端，數不清的人命喪今夜，無數的慘劇于眼下發生。</br> “你該死。”陳長生道了一句。</br> 紫蘇怔了一下，卻又恍然，說道：“大先生……”</br> “當真不念及舊情？”</br> 陳長生的目光看向她，說道：“你以為陳某放過你，你就能夠逃過一劫？”</br> “你將會被這世道所唾棄，墜入魔道，便也只能東躲西藏，凡有天雷，必尋你來，你最后要么是死在修士手中，要么就是在天雷之下灰飛煙滅神魂俱滅。”</br> “事到如今，你的下場也已經注定了的。”</br> 陳長生的語氣平靜，訴說著這些事情。</br> “這世間的功德業力看似雞肋，但事情一旦超過了某個層次，那么一切的一切，都已是無力回天。”</br> 紫蘇聽著這樣的話，卻又覺得諷刺。</br> “無論行善，還是作惡，都是我自己的選擇，下場怎樣，我也都接受，只是如今，我還不能死。”</br> 紫蘇深吸了一口氣，說道：“我這條命，不能白白的浪費了。”</br> 常山嘴唇微張，想要說些什么。</br> 卻聽先生開口道：“沒可能的。”</br> 陳長生輕嘆了一聲，說道：“這世上沒有起死回生的法子，更何況南星的神魂早已歸于天際，你設計造就殺孽，不經你手，卻死傷萬人，無外乎是為了獻祭引魂，可你有沒有想法，這從一開始，就是一個圈套。”</br> “圈，套……”</br> 紫蘇口中呢喃了一聲。</br> 陳長生抬起手來，卻見紫蘇懷中藏著的那半副殘破的面具飄了出來。</br> 紫蘇怔了怔，目光也落在了那面具之上。</br> “果然啊……”</br> 陳長生道了一句，事情與他所料的一般模樣。</br> 那群魔修利用了紫蘇，想要借其之手，獻祭數萬血肉，再召魔君。</br> “你以為獻祭數萬余人的血肉，就能在這天地之間召回南星的魂魄？”</br> “可你為何就篤定，回來的，一定是南星，而不是一個魔頭呢。”</br> “不可以！”紫蘇肯定般的道了一句，說道：“那個人明明告訴我說……”</br> 說到這里的時候，紫蘇忽的一怔。</br> 陳長生道：“你的師兄，還有如今的師父，甚至于還有許多勸過你的人，你都不信，但卻聽信了魔修的話。”</br> 紫蘇低下了頭，她咬著牙，說道：“我不信！”</br> 她依舊執著于此。</br> 陳長生道：“他們告訴你說，這副面具意味著什么？”</br> 紫蘇說道：“那是承載魂魄的東西。”</br> “是嗎？”</br> 陳長生道：“據陳某所知，早古時有一位魔修翻手為云覆手為雨，攪亂整個天下，引得邪道興起，常被人稱做喚魔神君，據傳聞而言，此人總是待著一副戲子的花臉面具，這副面具與之如出一轍。”</br> 紫蘇怔了怔，腳底下踉蹌了一下。</br> 她身上的魔氣再度漾起，同時也影響著她的神志。</br> “你說謊！”紫蘇忽的盯著陳長生，說道：“根本沒有這回事，沒有什么喚魔神君，這都是你編的，編的！”</br> 陳長生面色平靜，說道：“你就當是我編的吧。”</br> 紫蘇恍惚了起來，她轉身跑到了那祭臺邊上。</br> 她喘息著，目光在那祭壇之上的文字上來回觀望著。</br> “不會的，不會的……”</br> 她似乎難以接受自己被人利用的事實。</br> “師妹！”</br> “紫蘇！！”</br> 常山的幾道吼聲，讓紫蘇稍微回過了神來。</br> 而此刻的她卻已失神，口中的不停的低聲呢喃著什么，好似瘋了一般。</br> 陳長生走了過來，看向常山道：“魔氣已經讓她神志不清了，那魔氣已深入其骨肉、識海之中，陳某也無法根除。”</br> “你作為她曾經的師兄，如今亦是同門，便將其給帶回去吧，不管最終是何結果，那都是她該承受的。”</br> 陳長生這樣道了一句，隨即道：“陳某也該走了。”</br> 常山見陳長生要走，他頓時慌了神。</br> 他連忙上前跪了下來。</br> “先生！先生！”</br> “常山求您救救紫蘇吧，她只是一時誤入歧途，所以才……”</br> 陳長生打斷了他道：“陳某之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，常山你悟性極佳，更不可能聽不明白，又何須再問這些呢？”</br> 常山跪著上前，抓住了陳長生的衣袍，說道：“常山本就是將死之人，當年若非師妹相救，我早就死在了那刑場之上，還望先生開恩，救救她吧。”</br> 他看向了那祭臺邊顯得瘋癲的紫蘇。</br> 常山的眼中忽的涌現出了一抹堅毅之色。</br> “常山愿為其抵命！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