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天夜里，燕南天出了唐府。</br>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，他的身后卻跟著一道身影。</br> 正是如意。</br> 白天問起他來上京城是為了什么時，燕南天只是敷衍了過去，如意便留了個心眼，不料夜里燕南天就出去了。</br> “鬼鬼祟祟的，不像個好人。”</br> 如意呢喃了一聲，隨即接著跟了過去。</br> 燕南天一路小心，注視著周遭，借著夜色掩蓋，一路去了那康平坊里。</br> 隨即便又進了一家青樓之中。</br> 撒上些銀錢，上了樓去。</br> 如意見此很是不解。</br> 這鬼鬼祟祟的，就是為了來體驗一下風土人情？</br> 燕南天來到樓上，見了樓中的某個女子。</br> 清水奏著琴樂，屋中還坐著幾位客人。</br> 而當燕南天進來后，清水明顯的心中一怔。</br> 沒過多久，丫鬟便上前來致歉，“小姐她今日有些不舒服，幾位大人……”</br> 眾人只道掃興，但卻也并未因此生事，這康平坊的青樓哪個后面不是站著大人物，他們也不敢太過于造次。</br> 清了場后，只余下了燕南天一人。</br> 丫鬟將其請了進去。</br> 同時也見到了等候著的清水。</br> “清水見過主上。”</br> 燕南天坐了下來，隨即道：“其他人如今怎樣？”</br> 清水道：“回主上，他們如今都藏在上京城里，只待主上吩咐。”</br> 燕南天點了點頭，隨即說道：“還不到時候，我這次來是有別的事情。”</br> 清水心中一怔，未敢言語。</br> 燕南天問道：“我聽人說，這上京城地下有這一條連通著宮內與城外的地道，你們可知曉？”</br> 清水面露茫然。</br> 燕南天說道：“我還聽說，今日有一個與我長的一般模樣的潛進了那暗道中。”</br> 清水怔了一下，看向燕南天。</br> 燕南天只道了一句：“在上京城中找一找此人，我倒要看看，是誰在裝神弄鬼。”</br> 清水卻道：“主上，此事非同小可，若是那人當真與主上長相一般的話，清水想請主上立馬離開上京城！”</br> 燕南天道：“我自有打算。”</br> 清水低下了頭來，道了一字：“是……”</br> 說完了事情，燕南天便就離去了。</br> 才出青樓，一進了巷子，燕南天便覺得身后忽的有一陣涼意傳來。</br> 幾道腳步聲響起。</br> “不妙啊……”</br> 燕南天心中微怔。</br> 袖中暗器已然落在掌心之中。</br> 在他的身上，共有四人，一人在那房頂上，剩下身上都在身后。</br> “嗡。”</br> 刀鳴聲傳來。</br> 燕南天猛的回身，一柄飛刀刺去。</br> “噗。”</br> 頓時一人倒地。</br> 燕南天隨即便往巷子深處跑去。</br> 此地狹窄，根本施展不開，若是被前后堵截，陰溝里翻船的可能可是不小。</br> 頓時之間腳步聲急促了起來。</br> 燕南天試著將他們引到寬闊的地方。</br> 一路奔走，身后窮追不舍。</br> 卻不料那巷子里早已有人等候多時。</br> 未能引入寬闊的地方不說，燕南天更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。</br> “啪嗒，啪嗒……”</br> 面前賊人手中握著明晃晃的長刀。</br> 那巷子上方也有動靜，上也不得。</br> 燕南天在這些人的身上聞道了一股熟悉的味道。</br> “北漠人……”</br> 這股膻腥味，他記的尤為清楚。</br> 錯不了！</br> 上京城里為什么會有北漠人？</br> 燕南天暗罵了兩句這上京城的衛兵，這天子腳下，竟然還會這樣四處漏風。</br> 而且這群人，絕對不是長期潛伏在上京城里的，應該是最近來的，不然身上的那股膻腥味又怎會這樣明顯。</br> “要活的。”</br> 隨著話音落下，幾人圍攻而上。</br> 也是在這個時候，一道聲音傳來。</br> “主上！”</br> 清水發覺情況不對，及時追了過去。</br> 一柄短刀在手，不過抬手之間，便殺一人。</br> 從那巷子外往里殺了進來。</br> 燕南天見此也率先動起了手，另一只袖子里落下的飛刀握在掌心之中，與那群人纏斗在一起。</br> 頓時之間，巷子里響起了一陣打斗之聲。</br> 清水的功夫尤為了得，面對這三四個魁梧的北漠人都沒有落入下風，借著身形的韌性扭轉，一刀之間，便又殺一人。</br> 刀劍碰撞之聲于這巷子里響起。</br> 陸續有人到了下來，清水那一身青衣也染上了鮮紅。</br> 不多時，清水便殺了進來與燕南天匯合。</br> 燕南天的目光一撇，卻見清水手臂上已受了傷勢，正淌著血。</br> 二人背對著背，清水道：“我掩護主上離開！”</br> 燕南天點了點頭，二人前后對上那群賊人。</br> 在清水不要命的打法下，也因此殺出了一條血路來。</br> 巷子里橫七豎八的躺著六七巨尸首。</br> “主上快走！”</br> 燕南天深深的看了一眼清水，心中憤恨，卻又無可奈何，只得先一步離去。</br> 清水大喘著氣，已滿身是傷，握著短劍的手臂也在顫抖著，虎口也早就被震裂了。</br> 而她還需要面對三人。</br> 燕南天往那巷子外逃去。</br> 清水也才松了口氣，再抬起頭來，眼中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。m.</br> 燕南天身上也受了傷，他一路往那巷子外逃去。</br> 可他卻忘記了那一直藏在巷子上方房頂上的人。</br> 正逃著，便見一道身影從那巷子上落下。</br> 彎刀斬來！</br> 燕南天一怔，倒地打了個滾這才躲過。</br> 在那夜色之中，彎刀劃過地上，火光四濺。</br> “刺啦……”</br> 燕南天的衣角被劃出了一道口子。</br> 他怔了怔，連忙站起身來，穩住身形。</br> 他喘息著，卻已沒了力氣。</br> 彎刀在這夜色之下顯得格外滲人，燕南天如今已是無處可逃了。</br> 他喘息著，身上負傷，連一柄飛刀都已經握不住了。</br> 燕南天的目光凌厲了起來。</br> 好似下一刻就要搏命。</br> 可還未等他出手，便忽聽一道劍鳴聲從身后呼嘯而來。</br> “低頭！”</br> 燕南天一怔，頓時低下頭來。</br> “錚！！”</br> 長劍從他頭頂掠過。</br> 隨即便聽一聲噗嗤之聲。</br> “喝……”</br> 長劍插進了那北漠人的胸膛之中，那柄彎刀落地，在片刻的掙扎后，那人倒了下來，徹底斷了氣息。</br> 燕南天回頭望去。</br> 卻見如意正抱著，一臉無奈的看著他。</br> 燕南天脫力，倒在了巷子里。</br> 他喘息著，抓住了如意的手，說道：“巷子里面還有我的人，我欠你一個人情……”</br> 如意只是道了一句：“她沒事。”</br> 燕南天長舒了一口氣，隨即便昏了過去。</br> 如意無奈搖頭，便只有將昏死的燕南天給帶回了唐府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