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念一本以為陳先生會一直教她。</br> 但后來的某一天里。</br> 她大清早起來，卻遲遲沒能等到陳先生。</br> 她坐在那枯樹下的石桌前，這一等便到了正午。</br> 直到如意姑姑醒了過來。</br> 如意見童念一一個人待在這里，她愣了一下，問道：“小念一，陳叔叔呢？”</br> 童念一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不知道，我一早就在這里等著，沒見陳先生，說不定先生下山去了……”</br> 如意聽后愣了一下。</br> 她恍惚了一下，邁步朝著那觀門口走去。</br> 左右張望了一眼后，隨即便去了陳叔叔的屋子。</br> 那屋子里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，更是一塵不染，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位，那床上的被褥也擺的憑證如一。</br> 如意有那么一瞬間失了神。</br> 童念一跟了過來，開口問道：“怎么了，如意姑姑。”</br> 如意在童念一的呼聲中清醒了幾分，她舒了口氣，對童念一說道：“小念一，你該下山了……”</br> 童念一眨了眨眼，有些不明白。</br> 如意說道：“姑姑再去睡會，昂……”</br> 童念一聽后愣了愣，說道：“如意姑姑，這都快正午了，你還睡啊？”</br> 如意只是點了點頭，沒有說話。</br> 好像接著睡上一覺，便不知道陳叔叔已經走了，他便能在身旁多待一會似的。</br> 童念一嘆了口氣，最終卻也無奈。</br> 她還以為先生會回來，但也只是她以為，便白白等了一個上午。</br> 最后，是董赤玉帶著她下了山。</br> 童念一回到了家里，童知喚與桃兒好像明白了什么。</br> 童念一問道：“先生不教我了嗎？”</br> 桃兒輕撫她的頭，說道：“先生有更重要的事，乖，念一。”</br> “那以后還會見嗎？”</br> “會的，一定會。”</br> 睡了一天的貍花醒了過來。</br> 它打了個哈切，卻見童念一已經回來了。</br> “你怎么回來了？”貍花眨眼問道。</br> 童念一有些不開心，坐在那凳子上撐起了手，說道：“先生好像走了。”</br> 貍花愣了愣，眼眸忽的瞪大，說道：“走，走了？”</br> “嗯。”</br> “他走了？”</br> “是啊。”</br> 貍花張了張口，卻有些想不明白，它在地上走了兩步，嘴里嘀咕著：“陳好人怎么就走了呢……”</br> “他怎么走了呢……”</br> “怎么……”</br> 童念一眨了眨眼，問道：“大貓也舍不得陳先生嗎？”</br> 貍花回過頭來，說道：“他上次答應貍花，給貍花帶魚干的！”</br> “啊？”</br> “他又忘記了。”</br> 童念一說道：“說不定是先生太忙了。”</br> 貍花垂下了腦袋，吧唧了一下嘴，說道：“反正陳好人也不是第一次忘記了，他總是這樣，說話不算話。”</br> 它吧唧了一下嘴，胡子動了動，說道：“為什么陳好人不來找我……”</br> 童念一眨了眨眼，說道：“不是大貓你要躲著陳先生的嗎？”</br> “陳好人沒找我……”</br> “是大貓你要躲著的。”</br> “陳好人沒找我……”</br> “沒找我……”</br> 貍花好像很是失落，童念一瞧著它那委屈巴巴的樣子，不禁也有些傷心。</br> “大貓你不要難過，你難過，我也難過。”</br> “想吃魚干。”</br> “……”</br> 童念一又難過不起來了。</br> 她忽然間發現，自己越發越是不明白大貓的心思，好像自己一直在長大，但大貓卻不是。</br> 貍花忽的嘆息了一聲。</br> 嘴上說著魚干，可它心里卻是真正的有些難過。</br> “貍花下次不躲著了。”</br> 它這般喃喃了一聲，窩在那床上，便在沒有說一句話。</br> 童念一看的出來，大貓很喜歡這位陳先生，畢竟這么多年以來，大貓一直都將這位先生掛在嘴邊，少有停過。</br> 她不禁心想，若是自己，自己也會難過的吧。</br> 恍惚之間，她好像也明白了如意姑姑為什么又折回去睡了一覺。</br> 在她看來，這應當都是好難懂的道理，但好像忽然之間，她就明白了過來。</br> 如意這一覺睡到了下午。</br> 等她醒來的時候，天色已經有些暗淡了。</br> 董赤玉趴在床邊，如意醒來的動靜，也讓她醒了過來。</br> 如意舒了口氣，說道：“木頭，你為什么不上床上睡？”</br> “怕吵醒你。”</br> “昂？”</br> “嗯。”</br> 如意說道：“你是蠢的。”</br> 董赤玉眨了眨眼，隨即對她說道：“快起來了，我去把菜熱一熱。”</br> 如意看著董赤玉離去的身影，她不禁抿了抿唇。</br> 轉眼間又想到陳叔叔已經走了。</br> 她心里又忍不住的落寞。</br> 屋子傳出一聲嘆息，如意隨即穿好了衣裳，走出了門。</br> 兩人坐在桌前，面前的菜相對簡單了些。</br> 童念一下山了，陳叔叔也走了。</br> 這頓飯好像就沒那么熱鬧了。</br> 董赤玉見她這般，便安穩道：“陳叔叔還會來的，你要多吃一點，別餓死了。”</br> 如意聽后哭笑不得，說道：“你在說些什么啊，我怎么會餓死。”</br> 董赤玉看了她一眼，什么都沒說。</br> 如意無奈的擺了擺手，說道：“好好好，知道了，知道了……”</br> 董赤玉這才點了點頭。</br> 這頓飯吃完。</br> 二人便也下了山去。</br> 如意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道觀，她不禁心想，這處道觀應當是清凈的才對，但陳叔叔的到來，卻總會讓這里變得熱鬧。</br> 她舒了口氣，喚道：“木頭。”</br> “嗯？”</br> “往后我們就住在秋月坊，怎么樣？”</br> 董赤玉盯著她看了良久。</br> 如意說道：“你不習慣就算了，那咱們還是回青山城，你不是挺喜歡家里的院子嗎。”</br> 董赤玉道：“我隨你。”</br> 如意嚯了一聲，走上前去，邀住了董赤玉的肩膀，說道：“木頭，你別一副夫唱婦隨的樣子，我是娘們，你也是娘們，可不興這樣。”</br> 董赤玉推開了她，有些生氣道：“你在說些什么啊。”</br> 說著她加快了步子，擺脫了如意。</br> “怎么就生氣了？”</br> “喂，木頭，我開玩笑的。”</br> 如意追了過去，走在了董赤玉的身側，只是她無論怎么說，董赤玉都沒理她。</br> 董赤玉低著頭，紅著臉不想讓她瞧見。</br> 如意側目看了一眼，見了那一抹紅暈，她本想說些什么，但卻又閉上了嘴。</br> 全當是不知道。</br> 她自然不是蠢的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