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劍修死活要他喊師父。</br> 魚紅豆死活也不承認這個師父關系。</br> 但老劍修卻是實實在在的在教他。</br> 除了頭一次說,給他找把劍的事……</br> 景無涯帶著他在山里轉了一圈,最后停在了一棵樹下。</br> “就這了。”</br> “挖吧。”</br> 魚紅豆愣了一下,問道:“挖什么?”</br> “當然是挖寶貝!”</br> “啊?”</br> “讓你挖啊。”</br> “我不。”</br> 說著景無涯就拔劍了,說道:“你挖不?”</br> 魚紅豆嘴角抽了抽,長嘆了一口氣。</br> “我挖。”</br> 魚紅豆本就小,挖了半天都不見有什么東西。</br> 不料老劍修卻是忽的喊住了他。</br> “等會。”</br> 卻見老劍修俯下身來,從那泥土之中捻出了一根頭發。</br> 魚紅豆見他如獲至寶一般,他頓了頓,問道:“就這根頭發?”</br> 老劍修拍了怕他一下,說道:“你懂個什么,這頭發可不一般,走,給你打把劍去。”</br> “你認真的?”</br> “不然?”</br> 魚紅豆吧唧了一下嘴,心中不禁暗道。</br> 果然是個老騙子。</br> 起初的事實在荒謬,魚紅豆也不得不這樣想。</br> 可后來發生的事,才讓他明白,這老頭兒竟是真有幾分本事。</br> “我教你這劍法,取自《六欲劍典》你可得好好學。”</br> 魚紅豆聽不懂這些,但左右有些不想低頭,便跟那老劍修僵持著。</br> 誰也不服誰。</br> 老劍修卻不管他愿不愿學,反正他是要教的。</br> ……</br> 秋去冬來。</br> 北方下起了下雪。</br> 連同上京城在內,也起了大雪。</br> 戰事卻沒有因為天災停止,仙妖廟的七成妖怪都被喚了出去,這些妖怪,大多都是為了人道氣運,成就仙官而來,如今也到了出力的時候。</br> 魚紅豆也在其中,沒辦法,走的人多了,擋不住他的身形,但凡他被看到一眼,那就尤為讓人注意。</br> 他本是不想去的,但老劍修卻是壓著他去,說是非要讓他去見識一下,看看戰爭的慘烈,以及那煞氣,死氣,于怨氣。</br> 說是他們這一門的劍法與這世間的氣有著很大的關聯,要他親身體會。</br> 劍架在脖子上,魚紅豆也沒法拒絕,便只能去了。</br> 而當他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,方才感受到,什么叫做撲面而來的死氣……</br> 大雪之下,本該是白茫茫的一片。</br> 可眼前,卻是一副煉獄之景,白雪被染紅,在那地上,躺著一具又一具的尸體,還未收斂,在那寒冷之中,有的傷兵已經被凍的沒有知覺,僵直的腿化膿潰爛,僅是因此就丟了性命。</br> 一片血紅,僅是一眼就能聯想出這里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拼殺。</br> 魚紅豆愣了許久,他時常聽仙妖廟里的其他妖怪說死了多少人,又如何如何,那時沒什么感覺,如今見了,才知是何等場面,令人膽顫……</br> 一旁的妖怪說道:“別看了,這些事還輪不到我們,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。”</br> 魚紅豆愣了愣,說道:“別的事?我們不用上去拼殺嗎?”</br> “你去殺一個試試,但凡你上去殺了哪個尋常人,明日就會有仙官來敲你的門,廢你修為都算是輕的。”</br> “仙官?”</br> “你當那人皇冊封仙官是為了什么啊,行了行了,少想這些事,總之你明日跟著我們走,你就這么巴掌大點,說不定能有奇效。”</br> “嗷嗷……”</br> 魚紅豆跟著去了,結果他們要做的事,竟是潛入裕地燒糧庫,其次就是毀橋,延緩了裕地的援軍抵達。</br> 事情出奇的順利。</br> 幾個妖怪本就生于自然,施展遁術術法,悄無聲息的便讓那糧庫燃起了大火。</br> 但就在要走的時候,事情卻出了變故。m.</br> “我的遁術沒法施展了……”</br> “我也一樣……”</br> “有高人在,我們得趕緊走!”</br> “分頭走!”</br> 連同著魚紅豆在內的五個妖怪朝著各個方向逃去。</br> 魚紅豆屏住了呼吸。</br> 再加上身形小巧的緣故,故而沒有被人發現。</br> 但另外幾個,卻是慘了。</br> 此地被下了禁制,那另外四個妖怪無法施展遁術逃走,而那林中,卻又忽的涌現出了許多穿著道袍的道人。</br> 魚紅豆這才反應過來。</br> 他們已經成為了甕中之鱉。</br> 他不能再待在這里,必須趕緊跑!</br> 在權山修士的圍困之下,那四個妖怪無處躲藏,轉眼之間,便盡數被擒。</br> 而其中一個更是當場死于劍下。</br> “權山!!”</br> “好啊,難怪當初請你們不來,原來是投靠了裕王,好,好,好……”</br> 權山的弟子卻沒理會。</br> 只是片刻后有人來報,“師兄,好像跑了一個。”</br> “跑了一個?”</br> 魚紅豆跑了一夜,直到跑到了一處人流密集的地方,躲在了一戶人家的米缸里,這才消停了一會。</br> ‘頭一次出來就著了道,真是運氣不好……’</br> 魚紅豆呢喃著,再加上有些乏累,索性就在這米缸里睡了過去。</br> 直到許久過后,一聲驚呼將他吵醒。</br> 他被主人家發現了。</br> 再迷迷糊糊中,又被人抓在了掌心之中。</br> “小人?”</br> 魚紅豆掙扎了一下,本覺得一個凡人而已,根本奈何不了他。</br> 可隨即他卻是傻眼了。</br> 眼前的人只是一個念頭,他的法力便被禁錮,身上也失力氣。</br> “果然是妖怪啊。”</br> 魏夫子呢喃了一聲,隨即問道:“你一個妖怪,怎么跑到坊間百姓家的米缸里睡覺?”</br> 魚紅豆眨眼道:“累了,就睡著了。”</br> 魏夫子笑了笑,隨即問道:“原來是這樣嗎?你是化形的妖怪?為什么這么小?”</br> 魚紅豆頓了頓,說道:“我本來就是這樣。”</br> “昂?”</br> 魏夫子眨了眨眼,不禁有些好奇。</br> 想了想后,他便沒有隨意放這小人走,而是問道:“你在妖司中可有登記?”</br> 魚紅豆不解道:“什么妖司?”</br> “那你就是外邊來的妖怪?”</br> 魚紅豆不知道怎么回答,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哪里。</br> 魏夫子笑了笑,說道:“也罷,我也不為難你,不過你還是隨我走一趟妖司吧,這事,還是得坊主定奪,若是無事,你自可隨意離去。”</br> 魚紅豆張了張口,反抗道:“為什么?”</br> 魏夫子道:“在律法之中,私闖民宅會受到相應的懲罰,包括但不限于杖責、罰金甚至流放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