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兒嗅了嗅鼻子，抬頭望去。</br> 似有所感。</br> 身旁的如意似乎感覺到了貓兒的異樣。</br> 問道：“怎么了？”</br> 貍花回過神來，低聲道了一句：“沒事。”</br> 如意便也沒有在意，回過頭去，隨著面前的官差繼續往前走去。</br> 此番，她是去領賞的。</br> 不是什么嬤嬤，而是正兒八經的郡主。</br> 如意本是不想去的，但想來了情分在那里，反正都不想再有牽扯了，便最后給他一次面子，更別說，宮里的人還親自到門口來請了，低三下四的說了許多話，她自己都有些過意不去，便就這么來了。</br> 隨著官差進了皇宮，如意一路上還在好奇，問道：“為什么是官差，不是太監來請？”</br> “王姑娘有所不知，如今，如今宮里沒什么太監……”</br> 官差笑了笑，懂得都懂。</br> 畢竟咱們陛下本就不是正統繼位的，前朝的太監，如今大多數都在牢里呢。</br> 如意嚯了一聲，說道：“怎么說，燕南天殺了不少人咯。”</br> 官差一怔，說道：“王姑娘慎言啊，怎能直呼圣名呢。”</br> “好好好，那你就跟我說，他都殺了些什么人？”</br> “這……”</br> “講就是了，本姑娘絕不提起你來，咱們就說他，誰知道‘他’是誰啊。”</br> 官差只是笑著搖了搖頭，不敢多說。</br> 他是沒有如意這樣的膽子的。</br> 如意也沒強求，便換了個問法，“前朝的那些官員，都關進了大牢？”</br> “關了許久了，如今沒多少還活著的了。”</br> “昂？”</br> “姑娘有所不知，有句話叫做，坐牢寧愿為苦力，也不長處牢房中，關不了多久，便有人自縊了。”</br> “那是該的。”</br> 如意說道：“這群狗官讓一個孩子出來遞降書，一個個躲在后面謹小慎微的生怕丟了命，他們想活命，那就讓他們第一個死。”</br> 官差松了口氣，他生怕如意再說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。</br> “挺可以啊，會使法子，到時候史官記下來，也不會說是他暴政殺了這些人，只是記這些人心向前朝，自縊于牢中，嘖嘖，燕南天也不蠢嘛……”</br> “呵呵，呵呵……”</br> 官差汗顏，不敢接話。</br> 在如意來到那殿前時候，左右環顧，這兒已經有許多人等候在此了。</br> 禮官時不時從宮中出來，宣讀圣旨。</br> “右隴軍參軍常正云上前聽封！”</br> “微臣拜見陛下，陛下萬歲……”</br> “天下初定，朕朕欲崇德薄能，以安社稷，故特封爾為金吾衛統長副將，爾宜虛懷納諫，勤政愛民……”</br> 一連好幾人受封。</br> 如意便在下面等著，都有些打瞌睡。</br> “什么時候到我，我都困了。”</br> 一旁的官差說道：“馬上就到王姑娘了。”</br> 不等官差說完，便聽禮官開口。</br> “青山城王氏女如意，于殿前聽封！”</br> 如意聽后邁步上前，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，緩緩上前。</br> 周遭將士與官員都對這個陌生的面孔感到疑惑，故而不解，細聲交談了起來。</br> “此人是誰？”</br> “未曾見過啊。”</br> “沒見過。”</br> 殿前眾人都對此沒有多少印象。</br> 如意站上前去，卻未曾跪下接旨，而是問道：“我要跪嗎？”</br> 禮官笑了笑，回答道：“陛下說了，王姑娘若是不愿跪的話，站著接旨也是可以的。”</br> 可見燕南天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，出門的時候便叮囑了的。</br> 禮官輕咳了一聲，翻開圣旨，開口道：“朕起于微末，幸得群臣相助，登臨大位，于此途中，朕幾次陷入困境，青山城王氏女如意，于江湖之中有劍仙盛明，曾三次救朕于危難之際。”</br> “青山城王氏女如意，德才兼備，武藝卓越，槍法如神，不弱男子，朕深感其品行與才能，今特冊封其為如意郡主，享榮華富貴，傳家族香火，望她能秉持仁愛之心，勵精圖治，造福百姓，思國家萬世興盛！”</br> 如意上前，接過圣旨。</br> 她的目光望向殿內。</br> 那大殿之中恢宏璀璨，龍椅上的人正望著她。</br> 如意一手舉起圣旨，晃了晃，道了一句：“多謝了。”</br> 燕南天眉頭微挑，未說任何。</br> 隨即便見如意帶著圣旨走下了臺階，不多時便消失在了他的目光之中。</br> 殿內的臣子開口道：“陛下，此女不知尊卑，若……”</br> 燕南天擺了擺手，便讓那臣子住嘴。</br> “此事不得再提，接著封賞吧。”</br> 群臣啞然，不再多言。</br> 這一日，上京城的官員都知曉了王氏女如意，以字為封號，站立聽封，陛下也未曾生怒，這不禁讓百官與群臣都好奇起了此人來。</br> 董赤玉在宮門外等著后，見如意帶著貍花走了出來。</br> 她連忙走上前來，問道：“怎么樣？陛下有沒有為難你？”</br> 如意見她那著急的樣子，說道：“瞧你那慌張的樣子，放心吧，能有什么事，噥，圣旨，你瞅瞅，真被你說準了，他還真封了我做郡主，還是以我字為封號，我也算是這百十年來頭一例了。”</br> 董赤玉也松了口氣，隨即說道：“你不是早就問過他了嗎，怎么說的你才知道一樣。”</br> “這不一樣，我昨個才跟他大吵了一架，誰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使絆子，真像你那樣封個嬤嬤，那我可不得丟大人。”</br> 董赤玉捂嘴一笑，說道：“那你不得把他的奉天殿都給拆了。”</br> 如意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你別說，我真會給他拆了。”</br> 董赤玉搖了搖頭，嘆了口氣道：“你啊你，要是你真的大打出手，那可真就要出名了。”</br> 如意揚了揚頭，說道：“已經出名了。”</br> 董赤玉看向她，問道：“你又干嘛了？”</br> “我站著接的圣旨。”如意說道。</br> 董赤玉忽的頓住了步子。</br> 如意往前走著，見她沒上前，回頭看去，問道：“怎么不走了？”</br> 董赤玉看著她，只是無奈搖頭。</br> 如意走上前來，拉住了她的手，說道：“得了木頭，你別擔心這擔心那的，放心，我好的很呢，誰敢找我麻煩。”</br> 董赤玉道：“我就是覺得，你不該這么不給他名字，怎么說也是……”</br> “好好好，我曉得了，走，姐姐現在是郡主，帶你吃好的去，走咯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