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府并未晝夜,這歲月也無從知曉。</br> 在趙無極離去過后,陳長生便很少會再去孟婆那里了,至于那孟婆湯是怎么熬出來的,他也沒有再去問過。</br> 或許在陳長生看來,自己不該去知道這些東西,若是知道了,說不定哪天想不開,他真的會自己喝上一口。</br> 在地府的日子很是無趣。</br> 陳長生索性便找了處僻靜的地方,琢磨起了神通術法。</br> 魔氣與這世間萬氣有所不同,但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,神通以靈玉氣而成,灌以悟性,渾然天成。</br> 魔道有著奇效,能讓一個人的修為突飛猛進,但同樣也有人修行魔道,不得進展的,因為這世間的魔氣,從來都只眷顧偏執的人。</br> 何為偏執?</br> 便是那般沉浸在自我之中的人,或是舍棄了之前的道,又或是如何如何,但越是這樣的人,就越是明白自己想要的人,這與修行之中的念頭通達其實沒什么兩樣,更像是明確的道心一般。</br> 只是在這里,卻被稱作了堅定了魔心。</br> 在這過程之間,魔氣會油然滋生,從而影響人的心志,就好像練氣修行,天道道韻會穩定修士的道心,而魔氣則是會讓魔心越發堅毅,這也使得入魔的人越發偏執,越發偏激。</br> 殺心一起,便無從阻止。</br> 陳長生一邊琢磨這魔道神通,一邊也要防止自己的神志唄魔氣所影響,不過好在他神念頗為強大,這些魔氣才沒有可乘之機。</br>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順利的多。</br> 大抵是因為這幅肉身的緣故,若是說來,這幅肉身所行僵道,更是不死不滅的存在,天然的就對陰氣魔氣有所吸引。</br> 這也讓陳長生很快明白了魔氣運轉的規律,在此一道上,也事半功倍。</br> 但不管如何。</br> 日子還長,一切還得一步一步來。</br> ……</br> 順治十五年,冬。</br> 南下巡查鹽鐵的欽差回了京。</br> 這一趟,解環與童念一沒有太大的收獲,所查到的證據也都是一些可以解釋的,甚至可以說是一無所獲。</br> 二人進宮面圣,當燕南天聽到這個答案過后卻并不驚訝。</br> 這鹽鐵生意自古以來都是個難啃的骨頭。</br> “你們二人還需磨煉,此翻便是個教訓。”</br> 燕南天這般告訴他們。</br> 解環與童念一都低下了頭,不得不說,陛下說的確沒錯,這次的確是個教訓。</br> 一直以來,她們二人都在規矩里,而在此南下查詢,所面對的人,卻根本沒跟他們講過半點規矩。</br> 猖狂無比!</br> “回去反思吧。”</br> 燕南天也沒有怪罪什么,只此一句便將他們二人打發走了。</br> 解環松了口氣,她怕就怕陛下因此責怪下來。</br> 她需要證明自己的價值,為的就是保住解家。</br> “這次算是運氣好。”解環這般說道。</br> 童念一道:“陛下估計早就考慮過了,或許派我們南下,也只不過是試試水,看看那些人態度。”</br> “那群人……”</br> 解環臉色微變,說道:“簡直是一群土匪。”</br> 童念一點點頭,這樣說一點都不過分,而且還算是留了臉面的。</br> 出了宮后,二人尋了處地方喝茶。</br> 解環卻忽然開口道:“我聽人說,有個南邊的秀女進宮第一面就被打入了冷宮。”</br> “冷宮?”</br> 童念一問道:“是誰家女兒?”</br> 解環道:“據我所知,那人似乎無父無母,只有她一人。”</br> 童念一聽后卻愣了一下,說道:“那她是如何成為秀女的?”</br> 解環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不明白,按理說應該打入慎刑司的,可陛下卻只是將其打入了冷宮,也不知道為什么。”</br> “你怎么忽然想起了這個。”</br> “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,我路上都在思索……”</br> “思索什么?”</br> 童念一眉頭微挑,有些不太明白。</br> 解環說道:“前朝不行,不妨從后宮入手?”</br> 童念一卻是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且不說后宮不得干政,以陛下的性子,也不會去聽那些枕邊風的。”</br> 解環頓了頓,卻道:“我聽聞,當初襄滅之前,太后曾與當朝相爺合力把持朝政,太后垂簾聽政,相爺作輔,雖是皇帝在前,但朝中一切大小事務,卻都是這二人做主。”</br> 童念一聽到這樣的話連忙捂住了她的嘴,左右看了一眼后才小聲道:“你瘋了?!”</br> 解環拉開了她的手,說道:“我覺得這是個法子。”</br> 童念一搖了搖頭,說道:“這個法子,與謀逆有何區別?不行的,解大人,這根本就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控制的事情,一旦敗露,那就是誅九族的罪過。”</br> 解環張了張口,卻道:“以我家中曾經犯下的那些事情,陛下若提起來,那我解家便會不復存在,我一旦失勢,解家必然蕩然無存,我跟你不一樣,我只有去賭。”</br> “若是能成,不僅從源頭之上解決了麻煩,我二人所期盼的也能一步達成,一舉兩得!”</br> 童念一抿了抿唇,只覺得解環的想法太過荒謬。</br> 她舒了口氣,說道:“你真是瘋了……”</br> 童念一站起身來,說道:“我只當今日沒聽過這些話,我先回府了,你好好想想,在我看來,這無異于是取死之道。”</br> 解環見她起身離去,也沒有阻攔。</br> 她喝了口茶水,只是低頭想著此事能有幾成把握。</br> 她至來都是一個敢拼的人。</br> 其實這個想法在她腦海里盤旋了很久了,只是一直都未曾提起來過。</br> 但這次南下的失利,卻讓她看到了危機。</br> 她必須保證自己不在陛下哪里失勢,才能保住整個解家。</br> 如今只是一次失利,那往后呢,再多那么兩次呢……</br> 解環不敢去想這樣的后果。</br> 童念一回了唐府。</br> 解環的事,她不想去摻和,予她而言,自己的路應該在于前朝,而不是這樣如同謀逆一般的歪門邪道。</br> 她寧愿相信自己能在前朝做出頭來,也不愿去相信解環的辦法能成事。</br> 讓一個女子來管理國家,這或許是可行的事,但這天下人,一人一口唾沫,便能將這上位的女子給淹沒。</br> 解環的想法,宛若登天!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