魚紅豆老老實實的,也沒去爭論什么。</br> 頭一日沒什么事,也沒人來審問什么,他倒是樂的清閑。</br> 只嘆這人生何其妙也,這般巧合的是也被自己碰上。</br> 想著想著,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老掌柜,畢竟掌柜的的確對自己挺好的,這會估計已經進牢里待著了吧,曉得還活著沒有。</br> “唉……”</br> 魚紅豆喃喃著,一時卻又分不清好壞了。</br> “竹先生說的果然沒錯啊。”</br> 都說善惡有報,可自己明明是好心做善事,卻為何換來了惡報呢。</br> 他不大明白。</br> 更是不解,這天地之間的道理有些難懂。</br> 竹先生說,善惡有報時常是對的,時常是錯的,功德業力福運會給自己帶來好運氣,這的確是不錯的,但有些事,總會陰差陽錯。</br> 起初時他還有些不明白,如今卻稍微有些明悟了。</br> 這天下的道理總是這樣奇怪。</br> 他在這牢里睡了一覺,雖說不是個好地方,但他一路奔波,肚子還餓著呢。</br> 早上吃了一碗牢飯,雖說味道不怎么樣,但到底是填飽了肚子。</br> 吃飽了過后,便施了一道術法,化作了小人,就這么離開了大牢。</br> 后來捕快大肆搜尋,卻也沒能找到他。</br> 而魚紅豆則是早一步就離開了這里。</br> 路還長著呢,這些光怪陸離的事,豈止一件兩件。</br> 他反倒越發期待了。</br> ……</br> 青山城如往日一般祥和寧靜。</br> 船風巷子如今沒幾個人住了,巷子里都空了,當年王朝更替,魚紅錦便去官府將這里的院子都買了下來。</br> 她有錢,有不少。</br> 她在青山城開了個酒坊,盤下了當年李二叔的鋪子,照例釀酒賣酒。</br> 魚紅錦的手藝不知比李二叔好上多少。</br> 喝過她釀的酒的,都說好。</br> 來往打酒的人不斷,慕名而來的也有許多。</br> 魚紅錦便一邊釀酒,一邊陪著知書,日子平靜祥和,少了些吵鬧,更是安逸。</br> “江湖上都說青山城有家小酒坊滋味極好,如今嘗過,果真名不虛傳。”</br> 那吊兒郎當的江湖人說氣話來倒是文縐縐的。</br> 魚紅錦磕著瓜子,瞧了他一眼,也沒在意,就這么撇過了頭去。</br> “姑娘,敢問這酒是出自誰手。”</br> “喝酒就喝酒,哪怎么多話。”</br> 那人笑了笑,說道:“他們還說看酒坊的小娘脾氣極差,看來也不假。”</br> 魚紅錦聽到這話也沒在意,只道了一句:“我脾氣好不好我不知道,你再嘮叨兩句,我便將這一把關子殼塞你嘴里。”</br> 那江湖人聽到這話干笑了兩聲,本想跟這小丫頭爭論兩句,但見其年歲如此知曉,想著便算了,自己那么大人了,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什么。</br> 人被魚紅錦罵走了。</br> 這會也清凈了。</br> 她坐在那酒坊里,翹著腿晃著。</br> 嘴里哼哼了起來,是個小調,她從茶樓里學來的,大抵是覺得有意思,便記了下來。</br> 正悠閑著呢,卻聽外面傳出了聲音。</br> “這兒還開著呢?”</br> 那酒坊外站著的人似乎有些驚訝。</br> 魚紅錦卻不想起身,她才躺下,懶得起。</br> “店家在嗎?是李家后人嗎?”</br> 魚紅錦聽到這話頓了一下,坐了起來。</br> 她站起身,目光往外看去。</br> “你找誰,這已經不……”</br> 她的話音忽的一頓,面色的人讓她錯愕了片刻。</br> 眼前之人穿著綾羅長裙,手腕弦著玉鐲,面目秀麗,眉眼干凈,身上帶著桃花的香氣,撲面而來。</br> “啊,你是,你是……”</br> 魚紅錦記得這個人,可卻想不出名字了。</br> 眼前人笑了笑,那甜美的笑容尤為好看,讓魚紅錦都愣了愣。</br> “我還記得你,紅錦,魚紅錦,船風巷子里的小孩里,你最是調皮。”</br> 她笑了笑,隨即又道:“我是阿青,還記得嗎?”</br> “記得記得!”</br> 魚紅錦連連點頭,說道:“阿姐姐姐,你什么時候回來的,之前你去哪里了?”</br> 阿青說道:“我隨上仙去了仙界修行,如今在大雪山綾羅女仙座下。”</br> “大雪山?”</br> 魚紅錦眨了眨眼,說道:“哪個仙山取這么個名字?”</br> “門中弟子不多,便也不顯名聲。”</br> 阿青笑道:“不過話說回來,我記得這兒不是李二叔家開的嗎?如今怎么是你在打理了?”</br> 魚紅錦張了張口,隨即將李二叔家的事情與阿青解釋了一遍。</br> 阿青張了張口,說道:“原來如此……”</br> “這天下真是多變,前后不過百十余年,王朝卻反復更改。”</br> “是啊。”</br> 二人閑聊了起來,魚紅錦將其請進了屋里,用好酒招待著,這兒沒別的東西,只有酒,小食更是沒有。</br> 阿青嘗過酒后連連道好。</br> 隨即又問起了早些年相熟的人。</br> “如意啊,之前聽人說,當初為了躲避戰亂搬去了南邊的衍縣叫秋月坊來著,運氣好,現在人是郡主了呢,至于平安后來則是混跡江湖了,如今是江湖勢力南北樓的樓主……”</br> 說道這兒,魚紅錦頓了一下,補充了一句道:“除了陳長生,我沒提的都不已經不在了。”</br> 阿青聽后心中一顫,她張了張口,卻又不知該怎么接話。</br> 她輕嘆了一聲,摸了摸魚紅錦的頭發。</br> “如今只有你一個人?”</br> 魚紅錦頓了頓,說道:“還有知書姐,她在家,不過已經成為鬼修了。”</br> “鬼修啊,為何會……”</br> “反正,嗯,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釋。”</br> 魚紅錦張了張口,她擺了擺手,莫名的有些不痛快,索性就灌了自己一口酒。</br> 她頓了一下,說道:“阿青姐是來找陳長生的?”</br> 阿青道:“不全是,也是想回來看看你們,看看我的桃林。”</br> “桃林倒是還好,青仙觀的人在看著呢,雖然沒落了,但好歹也是仙家道門,不至于有人敢找麻煩。”</br> “嗯……”</br> “不過陳長生不在這了。”</br> 魚紅錦說道:“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來過青山城了,總之已經過去很久了,十來年了,嗯,不清楚,興許二十年?唉,我記不得。”</br> “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啊……”</br> “是啊,歲月無常嘛,習慣就好了。”</br> 魚紅錦滿不在意的說道。</br> 她似乎很平靜。</br> 似乎在蕓姐姐離開過后,她便再也沒法算清楚歲月的長短,沒那么記得清楚了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