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不過百川真君在這過后不久就死了,死于分不清真偽,迷失在了夢法里。”</br> 趙玉清起身道:“我在那云浮山上待了千百年,我怎么不知道這回事。”</br> 滿月說道:“沒有傳聞的,自百川真君化夢為真后,那夢法的記載幾乎全都被毀去了,諸多修士以為,此非正道,乃是邪法,后來也就沒記載流傳下來了。”</br> 趙玉清沉默了片刻。</br> 他頓了一下,說道:“你在騙我?”</br> 滿月說道:“我若是告訴你這是真的,你一樣還是會去相信,夢法之中皆是虛假,我只是想借此告訴你,你已經不能再進去了,否則你真的有可能出不來。”</br> 她的目光忽的與趙玉清相對。</br> “你是不是覺得,那夢法之中的天下,似乎也挺好?”</br> 趙玉清怔了一下,被滿月說破了心思,他顯然臉色有些不太好。</br> 可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。</br> 說道:“我早便知道,不該與天道廢話,直接拔劍才對。”</br> 滿月看著他,說道:“你是出于什么心理,才愿意去那虛假的世界?”</br> 趙玉清頓了一下,卻反問道:“那在你看來,那夢法之中,與這外面的天下而言,哪個更為虛假,更為無趣?”</br> 滿月沒有否認他的話,相反的,她更是覺得趙玉清說的有道理。</br> 天下本就無趣,宛若一灘爛泥。</br> 興許是陳長生的夢再一次喚醒了趙玉清,又或許是對于那世間的厭倦,才使得趙玉清分不清真假,甚至已經主動的向靠近那夢中。</br> 這不難理解。</br> 只是滿月覺得有些可惜。</br> 趙玉清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,若是沉入那夢中,又是何等可惜。</br> “你還未能跟那天道一較高下,你就這樣甘心的去了?”</br> “你不用在這里跟我說這些。”</br> 趙玉清的目光冷冷的看著她,說道:“你以為我是蠢?到現在還想不明白這里面的道理?當年之時,我與那天道泛起爭執,你敢說這后面沒有你們的手筆?”</br> 滿月聽后頓了一頓,卻是搖頭。</br> “沒有。”</br> 她道:“最初的事,與我沒有關系,你應該去問那魔君。”</br> 趙玉清冷哼了一聲,不再多言。</br> 滿月說道:“不過我也就知道個大概,當年的時候,他跟我提過些許,你似乎是他當初計劃之中的一環,不過卻沒能達到他預想的效果,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。”</br> “不用你提醒我!”</br> 趙玉清的語氣有些沉重,甚至說有些憤怒。</br> 他轉過身去,似乎不想再與滿月多言。</br> 神念進入了陳長生的夢法之中,不知什么時候才會醒來。</br> ……</br> 朝廷中近來的事情挺多的。</br> 一來是秦閣老的事情,亂權貪墨,連同著他下面的一系黨羽也遭了殃。</br> 這幾年陛下都不怎么上朝了,一上朝準沒好事。</br> 秦閣老還在朝堂上的時候。</br> 御林軍就已經到了他的府邸。</br> 燕南天這時也懶得跟他們講什么規矩了,一些事本就是人盡皆知的,再加上這些年這些人無比的大膽,就算是之后查,一樣也能查個明白。</br> 屠刀一出,便是人頭滾滾。</br> 一開始只是御林軍,可后來再秦府中還發現了妖邪的痕跡,便又找來了權道宮的道人,最終發現,秦閣老私自在家中圈養妖邪,后逼問其家中奴仆,方知秦閣老與那妖邪作交易,以童男童女供奉,換取長生仙道。</br> 燕南天因此震怒,這一天整個上京城都是殺聲震天的。</br> 從頭查到尾,寧可殺錯,不可放過。</br> 因為這件事,朝中少了一大批官員。</br> 遠在春惠府的童念一沒過幾日就接到了圣旨,讓他即刻啟程前往上京,任職工部侍郎。</br> 這圣旨來的慢了一些。</br>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,童念一卻有些不太想去了。</br> 如今這天下之間的水太渾了,皇帝癡迷修仙,朝堂猶如一灘爛泥,越是靠近中央,那便越是爛入骨髓。</br> 童念一覺得春惠府挺好的,這兒是她一點一點建設起來的,說讓她走就走,倒是有些舍不得。</br> “不想去?”</br> 桃兒似乎看出了女兒的猶豫。</br> 童念一點了點頭,說道:“朝廷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朝廷了,已經沒有意義了。”</br> 桃兒想了想,說道:“那便不去。”</br> 童念一頓了一下,看向了娘親。</br> 桃兒說道:“回頭我讓人書信一封給那人皇就是了,有什么事盡管跟爹娘說,爹娘行走天下這么多年,總歸是有些積累在的。”</br> 只因為她的一句話。</br> 上京城外含光寺中閉關的高僧下了山,帶著一卷文書趕赴了京城宮中。</br> 當那一卷文書遞到了燕南天的眼前。</br> 燕南天都不禁恍惚了一下。</br> “朕還有一位兄弟在世?!”</br> “快請進來!”</br> 高僧法號廣濟,乃是含光寺的主持。</br> 而實際上,此人身負燕室血脈,乃是曾經大景趙王一脈下的嫡孫,原名燕廣源。</br> “見過陛下。”</br> 燕南天自然認得那文書的真假,他連忙上前,將眼前的人扶起。</br> “你我皆為燕家子孫,何至于此呢?”</br> 高僧頓了一下,平靜道了一句:“臣弟,見過皇兄。”</br> 燕南天笑了起來,說道:“哈哈哈,好好好,快來坐。”</br> 二人談起曾經,不由的憶起諸多事情。</br> 可隨即廣濟和尚的話卻讓燕南天陷入了沉思。</br> “皇兄,早年之亂,我幾次死里逢生,在此之中,幸得兩位夫婦所救,如今時隔多年,其二人有求于我,書信而來,貧僧不得不顧,今日前來,也是有一樁事,想求皇兄。”</br> 燕南天聽后頓了一下,隨后卻道:“你莫不是為那秦閣老之事而來?”</br> 燕南天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。</br> “非也非也。”</br> 廣濟和尚說道:“這夫婦二人膝下有一女,后女作男裝,科舉入仕,如今正任春惠府知府。”</br> 燕南天道:“童念一?”</br> “正是。”</br> 廣濟和尚道:“春惠府如今正有新興之象,幾次改革,結果就在眼前了,正是非常之時,其女不愿就此半途而廢,故而想請皇兄收回凋令。”</br> 燕南天聽后眉頭微挑,卻是沉默了下來。</br> 他又怎么不知道,這些都是借口呢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