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哪去找,又讓誰去找。</br> 陳長生暫且想不到合適人選,趙玉清如今深在劫走,自己欠的也不少,除此之外,又還有誰呢。</br> 目前的問題,是因他被困在了這里。</br> 玉萱說道:“我可以借給你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頓了一下,卻道:“你肯借我?”</br> 玉萱看著他,說道:“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。”</br> “什么事?”</br> 滿月的立場一直都是陳長生未能明白的事。</br> 他看不明白滿月到底是站在那魔君一邊還是怎的,好像與哪邊都沒有仇怨,左右都在幫忙。</br> 玉萱看著他,說道:“若是往后魔君敗于你手,還望你留他一命。”</br> 陳長生怔了一怔,卻是沉默了下來。</br> 玉萱看著他,問道:“你本就因他而起,就當承了這一份情又如何?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我無外乎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,說什么因他而起,我得天助,與他不同,全因著大局在掌控著我,我有時覺得我便是我,可當明白一切后,卻發現,我前是那魔頭的棋子,后又成了這天地的棋子,世人為棋,我亦為棋,本該黑白分明,可為何我卻為灰,于這夾縫之間尋生,這是我來到這兒就該承受的嗎?”</br> 玉萱平靜了下來,她舒了口氣,卻是沒有與之爭論,而是說道:“你且考慮吧,過段時間我再來尋你,再問無果,我便不會再多叨擾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沒有說話,而是抬眼望去。</br> 他沉默了片刻,說道:“我答應你。”</br> 本要離去的玉萱頓住了步子,轉頭看去。</br> “你不再考慮考慮了?”</br> 陳長生的目光看著她,說道:“你不是滿月吧。”</br> 玉萱怔了一怔,此一刻卻向立刻離開這個地方。</br> 陳長生卻是繼續說道:“以你的本事,巧借我這夢法之中的天地道韻隱藏自身,不過你卻忽略了一點,這三千道韻都在我的手中,微弱差別,對我而言都清晰可見,你所鑄就靈籠的經驗在我這兒,卻并不受用,以虛化實,與虛假之間的區別甚大,故而漏了破綻。”</br> 玉萱看著他,說道:“既然你一開始就發現了,又何必與我多言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我也在想你為何要裝作什么都不知曉,在那奈何橋前做了孟婆,如今卻明白了個大概。”</br> 玉萱回過頭去,她就要離開此地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你對他那些手段感到失望,卻又放不下他,你愿意對我伸出援手,只是因為我是他的神念轉世所化,雖說在表象上看,我的確不是他,可我卻尤為的像他,像那個未曾入魔前的他。”</br> 玉萱頓住了步子,忽的回過頭來。</br> 她的面色冷了下來,說道:“胡言亂語!你無外乎是那天道掌心下的棋子,你是你,不是他!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道:“你若真的分得清楚,就不會進我夢中來了。”</br> 玉萱頭也不回的走了,又好似是愴惶而逃。</br> 陳長生都說對了。</br> 她與陳長生之前一般,分不清哪個是真,哪個是假。</br> 在這一場算計之中,她本該是一個局外人,卻被深深的卷入了其中。</br> 待玉萱走后,這夢法之中再度安靜了下來。</br> 陳長生輕嘆了一聲,若是說來,他心中是不愿與之有所牽扯的,更別說,這還是在玉萱分不清的情況下。</br> 道走了玉萱,那眼下的情況又該如何?</br> 陳長生總是覺得,憑借自己一人,并非就完全沒有辦法了。</br> 為首的,便是他需要一個不屬于這片夢法之中的生靈。</br> 又在那一瞬之間,陳長生忽的反應了過來。</br> ‘天道之力……’</br> “若我為天道呢?”</br> 陳長生這般想著,他忽的心中一怔,想起了魔頭李代桃僵的操作,將自己的神念分割出來,躲避那天道……</br> 陳長生恍惚想著,隱約覺得,這未嘗不是一個法子。</br> 如今這夢法之中,不是只有他一個外來的生靈嗎?</br> 想到這兒,陳長生斬下了一分神念。</br> 屈指一彈,那一抹神念落入了眼下的天地之中。</br> 就如一枚種子,生根發芽。</br> 玉萱從陳長生的夢法之中出來過后,也未曾與滿月交代過半分,匆忙的便離開了這兒,回到了那奈何橋邊的殿中。</br> 她不聽的熬著那孟婆湯,自那往后,很少再與人言語,不再似從前那般,顯得活潑有趣了。</br> 滿月見其不對,問過,卻沒能得到答復。</br> 她沒有過多的追問,也沒有去打攪她。</br> 她知曉,地府將再度平靜下來,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有什么動靜了。</br> 可當她收心之時。</br> 目光卻是忽的看向了一旁的趙玉清。</br> “嗯?”</br> 忽然之間。</br> 趙玉清身上涌出了一抹黑氣。</br> 那一縷黑氣忽的逃竄而出。</br> “鎖。”</br> 滿月張口輕道,見那天地道韻升起,欲要將那化而為實的心魔困住。</br> 可那心魔一震,卻將那分道韻盡數震散。</br> 滿月心驚,站起身來。</br> 可也讓那一抹心魔找到了機會,僅是眨眼之間,便涌入了那輪回門中。</br> 滿月怔在原地。</br> 短暫的錯愕后,她的面色再度平靜了下來。</br> 坐了下來,重修翻開了書。</br> 或許是注定的事,這心魔就該逃進那輪回之中。</br> 既然已經發生了,滿月也不會因此多想,反正那輪回門后,又不是這地府。</br> 而在那心魔走后,不過半日,趙玉清便慢慢清醒了過來。</br> “蘊兒!!”</br> 他猛的從地上坐起,大喘了幾口氣。</br> 再一回神,卻發現自己身處地方,又是一愣。</br> 這時卻聽滿月說道:“情劫尚未渡完,你這心魔劫又起了,你那心魔卷著你的一縷魂魄進了輪回,恐怕不久后將會在外界牽動無量因果。”</br> “你得回人間天地了。”</br> 趙玉清一怔,好一會才從滿月的話語之中反應過來。</br> 再一探知,果真發現自己三魂七魄少了些許。</br> 他提起了劍,拱手道了一句:“多謝!”</br> 滿月搖了搖頭,沒有答復。</br> 抬手之間,便開了一道門。</br> 趙玉清提劍走出了門去,僅是一門之隔,他便回到了南園井中。</br> 心魔壯大到了他不敢想象的地步。</br> 可這卻讓趙玉清莫名有些期待了起來。</br> 他與人斗,與天斗,卻還從未與自己斗過!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