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長生拱手謝道:“多謝道友了。”</br> 何重陽擺了擺手,說道:“客氣了,舉手之勞罷了,話說,道友這是要去往何處?御劍荒海到底還是有些危險,若是順路的話,不妨便與我等同行?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陳某要去云浮山,可是順路?”</br> “哪兒?”</br> “云浮山。”</br> 何重陽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,他神情恍惚了一剎那,又問了一遍。</br> “確定要去云浮山?不會是記錯了吧?”</br> 何重陽說道:“道友莫非不知那云浮山乃是那魔頭趙玉清的道場。”</br> 陳長生只是平淡的道了一句:“知道啊。”</br> 何重陽聽后心中一驚,說道:“難不成道友就是特意去尋那魔頭的?”</br> 陳長生聽到‘魔頭’一名不禁一笑,隨即點頭道:“正是。”</br> 何重陽咂了咂嘴,一時竟不知道怎么接話才好。</br> 那地方,可是幾百年都沒去過人了。</br> 當初的琴樂宮和熾黑島的事都還廣為流傳在修仙界內,面前的這位青衫先生,卻還敢往云浮山去。</br> 何重陽見他這般平靜的模樣,不由得猜測起來。</br> 對于趙玉清能這般不在意的,要么是道行高深,要么便是與趙玉清相熟。</br> 何重陽更傾向于前者,道行高深最好,若是與趙玉清相熟的話,那他是萬萬不敢再與此人有接觸的。</br> 能跟趙玉清相熟的人……</br> 恐怕也不會是什么好人吧。</br> 何重陽說道:“道友這般平靜,莫非是與趙玉清相熟?”</br> 陳長生回想起那一日在秋月坊之與趙玉清的對話,他搖頭答了一句。</br> “不熟。”</br> 何重陽像是松了口氣一般,接著問道:“那道友去浮云山作何?”</br> “只是找他問些事情。”陳長生說道。</br> “不曾有什么恩怨吧?”</br> “恩怨……”</br> 陳長生想了一下,說道:“若說恩怨的話,陳某也說不上有還是沒有。”</br> 何重陽勸道:“恕何某直言,那趙玉清喜怒無常,做事更是狠辣,雖說道友道行高深,但最好還是別與那魔頭有什么牽涉為好,若是后面生出事端,那可是相當棘手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笑道:“陳某倒是聽人說起過他,只是他當真有傳聞中那樣可怕嗎?”</br> 何重陽說道:“前些年仙道大會,趙玉清不請自來,也不知是什么恩怨,當著眾多修士的面,趙玉清便將那長流劍山的長老給一劍斬了,神魂也一并給滅了。”</br> “那時眾仙山長老覺其囂張,二十三位洞虛境一起出手,但結果卻是被趙玉清打的節節敗退。”</br> “雖說不曾要他們性命,但趙玉清卻將那二十三位洞虛境修士的法器仙劍一并劫了去。”</br> “仙道大會也被他一個人攪的天翻地覆。”</br> “說起長流劍山……”</br> 陳長生頓了一下,說道:“此事,會不會與那位玉萱劍仙有些關系?”</br> 何重陽聽后搖頭道:“這我就不清楚了,當初傳聞說那位玉萱劍仙與趙玉清相熟,但一直以來卻從未被證實過。”</br> “聽道友這樣說,或許還真有點關系。”</br> “不過,何某記得,六百年前玉萱劍仙不就已經仙逝了嗎?”</br> 陳長生的視線抬起,淡淡的道了一句:“或許就只是傳聞吧……”</br> 何重陽點了點頭,他也覺得不太可能,畢竟都這么些年的事了,還能有什么恩怨。</br> 陳長生話音一轉,問道:“道友可否再與我說說有關趙玉清的事,陳某有些好奇,他是如何走到這般地步的。”</br> “這個何某就了解的不多了。”</br> 何重陽說道:“在何某了解到仙界之事時,他便已經是云浮山主了,至少比我早了二百年之久。”</br> “據門中前輩們所述,這趙玉清好似是忽然冒出來的一般,并沒有什么前兆。”</br> “忽然冒出來的……”</br> 陳長生皺起眉頭思索了起來。</br> 他覺得有些奇怪,趙玉清本是從凡世尋得仙緣而到的修仙界,這一路上,怎會沒有留下痕跡。</br> 何重陽說道:“多的我也不是很了解,道友倒是可以去問問修仙界的前輩,他們應該知道些。”</br> 陳長生回過神來,拱手道:“多謝道友解惑。”</br> “哪里哪里,何某知道的也不多。”</br> 何重陽臉上的笑意淡去,隨即卻是問道:“不過,道友當真還要去云浮山?”</br> “自然要去。”陳長生點頭道:“有些事情困擾著陳某許久,只有趙玉清才能給陳某一個確切的答案。”</br> 何重陽聽后輕嘆一聲,說道:“既是這般,那何某便不多勸了,不過道友倒是可以在下一處飛舟渡口下船,這樣的話也能省些法力。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一眼飛舟上,飛舟上的人五花八門,并非是商船,而是客船一般。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這艘飛舟應當是載客的吧,陳某還是不好留在這上面吧。”</br> “無礙的。”</br> 何重陽說道:“如今修仙界七成的飛舟都是我靈悅仙島在運行,一句話的事。”</br> 陳長生笑了笑,說道:“這怎么好意思呢。”</br> “相逢既是緣,道友太客氣了。”</br> 何重陽倒還覺得這位道友蠻客氣的,但他看見陳長生臉上的笑意時,他又覺得有些奇怪。</br> 為什么他感覺這位道友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好意思呢?</br> 陳長生倒也沒有找地方坐下,只是站在這甲板上瞧著這外邊的光景。</br> 據何重陽所說,到了下一處港口便可見到仙山渡口,屆時再轉飛舟,即可抵達修仙界。</br> 他倒是猜到修仙界遠離塵世,但亦是沒有想到,竟會隔的如此之遠。</br> 而何重陽則是在打量著面前之人。</br> 穿的樸素,也看不出道行與法力,開口便要去無人敢去的云浮山。</br> 何重陽在這飛舟上往來多年,卻從未見過此人。</br> 他出聲問道:“不知道友可有道場?”</br> 陳長生想了一下,說道:“并無道場,近些年一直在凡世游歷,此前也沒有歸處。”</br> “這樣嗎……”</br> 何重陽心中道了一句難怪,隨即又說道:“以道友的道行應當早在修仙界有了名聲才是,可何某苦思冥想,卻又不曾聽說過道友的名號。”</br> 陳長生和煦一笑,說道:“本是山中人,何理山外事,陳某不過是位無名小卒罷了。”</br> 何重陽搖了搖頭,笑道:“道友謙虛了,怎會是無名小卒呢。”</br> 陳長生對他笑了笑,也沒有再解釋什么。</br> 他的目光看向那荒海,卻是忽的見到一道影子沉浮于那荒海之下。</br> 陳長生皺起了眉頭,握住了劍。</br> “道友怎么了?”</br> 何重陽見此一幕頓了一下,順著陳長生的目光看去。</br> 當他看到那荒海之下的黑影時,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