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鬼化作的黑氣見那城隍金光普照,一時間竟是生出了些許畏懼之意。</br> 畢竟,這么多年過去了,惡鬼被鎮壓在池中如此之久,實力也大打折扣,再加上如今還未恢復,就更難是城隍的對手了。</br> 城隍眉頭一皺,呵斥道:“哪里走!!”</br> 數十只倀鬼回到惡鬼口中,轉瞬間就要往那坊外逃去。</br> 卻見那城隍手腕一翻,香火神鞭出現在了手中。</br> “噼啪!!”</br> 一道攝人心魄的鞭聲自那院中響起。</br> 香火金光狠狠的抽在了惡鬼的身上!</br> “嗬!!!”</br> 惡鬼再次慘叫,從那半空之中墜落了下來。</br> 黑氣散去,化出了書生模樣,他的面目猙獰,目光之中有兇氣流露,身上的怨氣久久不散。</br> “為什么!!”</br> 書生嘶吼道:“為什么不肯放過我!我有什么錯!我何錯之有!!”</br> 老城隍輕哼一聲,說道:“宋知書,你可知惡人自有惡報,這世上善惡自有公斷,那高府公子的確不為人子,但你化為惡鬼,吞其全家十七口人便是對的了?”</br> “憑什么!?”</br> 宋知書猙獰道:“人能殺我,我便不能殺人?什么狗屁道理!我做什么事,又何須你來管!”</br> 他一聲怒斥,忽的抬起手來。</br> 一枚散發著金光的砂礫忽的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。</br> 老城隍眉頭一皺,他看向了那枚砂礫,忽的感到有些太不對勁。</br> 宋知書忽的又平靜下來,他看了一眼掌心之中的砂礫,苦笑一聲,說道:“再不濟便是魂飛魄散,如此也好,那便一起陪葬吧!!”</br> “啊!!!”</br> 忽然之間,宋知書仰頭長吼一聲,陰氣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。</br> “怎么回事?”</br> 老城隍頓感不妙,比起方才,這惡鬼身上的陰氣竟是增長了三倍不止。</br> 是那枚砂礫?</br> 破舊小院外坐著的陳長生忽的站起了身來。</br> 當那惡鬼拿出那枚砂礫的時候,他感到尤為震驚。</br> “嗯?等等,這砂礫……”</br> 陳長生感到有些驚愕,這砂礫不就是他將死之際散發出的砂礫嗎。</br> 怎么到了這惡鬼手上?</br> 他非常確定,甚至是肯定,那砂礫就是屬于他的東西,或者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。</br> 因為他能夠感覺到,那枚砂礫是與自己存在著共鳴的。</br> 一眾陰差見此一幕驚的愣在原地。</br> 這般陰氣,已然不是他們能對付的東西了。</br> 不僅是他們,就連老城隍也是面色凝重,感到了些許壓力。</br> 宋知書仰天大笑,他的笑聲似乎有些悵然,又仿佛帶著些許解脫。</br> “列陣!”老城隍下令。</br> 陰差巡游回過神來,連忙答應。</br> “領法旨!”</br> 十余位陰差再次結陣。</br> 然而,這一次,卻根本奈何不了那惡鬼了。</br> 宋知遠只需輕輕抬手,那結成的大陣便會在頃刻間瓦解。</br> “死吧,都死吧,哈哈哈……”</br> 宋知遠的笑聲近乎癲狂,被怨氣影響的他,早已失去了大半的神志,甚至于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。</br> 老城隍邁步上前,冷聲說道:“世間有道,何必自尋死路呢。”</br> 說著,一道金光鎖鏈出現在了他的手中。</br> 比起方才所見的鎖鏈卻又不同,這條鎖鏈,乃是香火功德幻化而成,專克邪祟。</br> “束!”</br> 老城隍口含敕令,那鎖鏈脫手而出,環繞在了宋知遠的周身,迅速困緊。</br> 陳長生見這手段不由得眼前一亮。</br> “這是敕令?”</br> 所謂敕令,明面上的意思便是發號施令,但卻有言出隨法之效。</br> 宋知遠掙扎了一下,緊接著卻是催動起了那枚砂礫。</br> “給我,碎!”m.</br> 砂礫撞在了那香火鎖鏈之上。</br> 讓老城隍都不曾想到的是,香火功德所化作的鎖鏈竟在那‘砂礫’面前如同薄紙一般一碰就碎。</br> 老城隍的臉色頓時一變,鎖鏈破碎致使反噬加身。</br> 他悶哼一聲,捂住了胸膛,極為不好受。</br> 老城隍睜目道:“這砂礫!你是從何處得到來的!”</br> 宋知書顯然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,略微有些驚愕。</br> 這砂礫,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。</br> “天助我也,真是天助我也。”</br> 宋知書狂笑道:“有這砂礫在手,我看你如何能敵我!”</br> “陰差聽令,結萬鎖之陣,鎖其陰氣,困其鬼軀!”</br> “尊法旨!”</br> 洪三才沖在最前,拉起那鬼差鎖鏈,迅速結合。</br> 一張大網覆蓋在了破舊小院之上。</br> 那鎖鏈上散發著讓陰魂膽怯的寒氣,但對如今的宋知書而言,卻是如同撓癢癢一般。</br> 陳長生見此一幕不禁砸了咂嘴。</br> 他感覺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,看起來,老城隍的勝算并不算大。</br> 他可不想到時候被這惡鬼給吞了。</br> “香火金身,現!”</br> 老城隍探出雙指,身后顯露出了香火金身法相。</br> “秋月坊城隍茂公欲斬惡除邪,請天地法劍降身,斬此惡鬼。”</br> “天地法劍,現!”</br> 言罷,一道金光自天穹之上落下。</br> 老城隍手中出現一柄法劍,那法劍上散發著天威之力,非同尋常。</br> 此劍,乃是來自于天道。</br> 宋知書見此一幕連忙祭出砂礫擋在身前。</br> “斬!!”</br> 城隍揮動法劍,一劍斬下。</br> 劍氣攜著天地之法,功德香火之力,徑直斬向宋知書的鬼軀。</br> 宋知書頓時感到一股天威降臨。</br> 然而這一道劍氣,卻是被那砂礫給擋了下來。</br> 砂礫,竟與那天威之劍形成了抗衡之勢。</br> 宋知書掙扎著,憑借著那砂礫與之僵持在了一起。</br> ‘這砂礫到底是什么東西,竟連天地之地都無法奈何的了。’</br> 老城隍心中驚訝,回過神后開口道:“宋知書,你可知錯!”</br> “我無錯!”</br> 宋知書咬牙道:“高府上下,都該死!我無錯!天地亦不能斬我!”</br> “啊!!!”</br> 法劍的威能透過‘砂礫’落在了宋知書的身上,他口中發出悲鳴,被金光所照之地也發出的‘滋滋’聲。</br> 宋知書顯然是低估了這法劍的厲害。</br> 他面色凝重,有了考量。</br> 若是在僵持下去,死的一定是自己。</br> 只有跑!!</br> “給我滾!”</br> 宋知書高吼一聲,激起所有陰氣,張口吐出所有倀鬼,全都朝著那城隍殺去。</br> 老城隍連忙做擋。</br> 然而在這片刻之余,宋知書竟是化作了一團黑氣就要逃走。</br> “惡鬼休走!”</br> 老城隍心知不可讓這惡鬼逃走,但如今有重重陰氣與數十倀鬼阻攔,他也無法阻攔。</br> 他連忙高喊道:“請先生出手,攔住此獠!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