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下來者并非無名。</br> 在那修仙界中也不只有仙山宗門,仍有一些以家族為名的仙道世家。</br> 底蘊深厚的世家多是避開外世,不單是人世,甚至與外界仙山修士都極少有往來。</br> 身著黑衫之人平靜道:“立陣,莫要讓他畜生跑了,也免得驚動遠處的凡人。”</br> “遵掌事大人令。”</br> 幾位修士對視了一眼,隨著一聲輕呼。</br> 矗立各方的修士抬起頭來,隨即探出雙指,引出法力,掐動法訣。</br> “嗡。”</br> 僅是剎那之間,整座山都被一道金光化作的陣法罩了起來。</br> 陣法里的人出不去,而陣法外的人僅是見到一座平靜的山巒,連人影都看不見一個人。</br> 墨淵正要出門,卻忽見那陣法將流云觀給籠罩了起來。</br>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,隨即拉開了道觀的門。</br> 來到觀門之處,墨淵朝下望去。</br> 山下的修士問道:“掌事大人,現在上山嗎?”</br> 云府掌事云蒼抬眼望去,當他見到那觀門口所站之人時卻是皺起了眉頭。</br> 云蒼伸出手來,說道:“慢……”</br> 一旁的修士聽后點頭答應了一聲,隨即便順著掌事大人的目光望了過去,一眼便見到了站在觀門口的人。</br> 修士皺起眉來,說道:“莫非那畜生找到了依仗?”</br> 云蒼點了點頭,說道:“想來是這樣的……”</br> 而且那站在門口的人,也不好對付。</br> 云蒼思索了一下,道了一句:“我上去會會他,你們就在山下等著。”</br> 說罷輕躍而起,似飛絮一般向那山上飄去。</br> 墨淵見此一幕挑了挑眉。</br> “下去!”</br> 三分龍威祭出,直逼那半山處飛來的云府掌事。</br> “轟!”</br> 云蒼神色一凜,頓時感到一股壓力傾瀉至他的身上。</br> 見狀不妙,他連忙下落,穩穩的站在了那臺階之上。</br> “龍威?”</br> 云蒼心中一怔,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凡世中還有這般存在。</br> 正當他皺眉望去,隨即便聽到那觀門口的墨淵開口說道:“若是要上山,那便一步步走上來。”</br> 云蒼聽后倒也不惱,他輕撫黑衫,隨即便邁開步子一步步朝著山上走去。</br> 墨淵倒是覺得有些意外,嘟囔道:“還真走……”</br> 他想了想,心道這人倒是有些氣魄,但他墨淵可從來不講道理,一念之下再次施加龍威,壓在了上山的云蒼身上。</br> 云蒼悶哼一聲,一瞬間就佝僂了下來。</br> 他的神色凝重,這時也意識到,那山門口所站的人,并非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。</br> ‘這畜生還真是找了個好去處……’</br> 云蒼微微皺眉,挺著那真龍威壓直起身子,繼續往上走去。</br> 約莫一刻鐘后,云蒼的身影也逼近了流云觀門,他望著道觀門口的墨淵,心中想著這位到底是何身份。</br> 既有龍威,恐怕是有龍族血脈在身。</br> 這般威壓……</br> 恐怕是已成氣候,至少也是一尊逼近化形的蛟龍。</br> 墨淵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上山的云蒼。</br> 直至云蒼走到他面前時,墨淵這才將威壓給收了回來。</br> 云蒼也松了口氣,隨即拱手道:“清淵云府掌事云蒼見過閣下。”</br> “清淵云府?”</br> 墨淵思索了一下,搖頭道:“沒聽說過。”</br> 他虛起雙眸,說道:“你膽挺肥啊,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道場,就敢圍山設陣?”</br> 云蒼聽后一頓,隨后說道:“在下來時忘了打聽,的確有些冒昧,不知此地是閣下的道場,這便讓他們撤去陣法,退出十里。”</br> 墨淵聽后說道:“來的時候不是排場挺大的嗎,怎么?這會見識了點東西,就想跑?你真當有這么便宜的事?”</br> 云蒼聽后心中有些溫怒,但仍是心平氣和的說道:“有些事尚且還有得商量,閣下還是想清楚些為好。”</br> 如今來的這些人的確是奈何不了這尊大妖,但云府的底蘊豈是這些,這次來的多是一些化神修士,但若是說怕了,那可不是云府的作風。</br> “想跟我講道理?”</br> 墨淵笑了笑,說道:“可惜老子從來不跟人講道理!”</br> 話音一落,他直接伸手掐住了云蒼的脖頸。</br> 云蒼心中一驚,想要躲開,但在面前這尊妖怪的一道目光之下,他竟發現自己無法動彈。</br> 他的神念法力皆被壓制,在他的目光之中隱約見到了一條黑龍身影。</br> 僅是一瞬便被掐住了咽喉,硬生生的被墨淵給提了起來。</br> “喝……”</br> 云蒼面色猙獰,如何也想不到面前這位竟這般直接。</br> 他臉色憋的漲紅,掙扎著想要脫身。</br> “你是……”</br> “真龍!”</br> 墨淵冷哼一聲,將他甩在一旁。</br> “砰噠。”</br> 云蒼砸在地上,大喘了幾口氣。</br> 墨淵說道:“就你這樣的洞虛修士,修仙界一抓一大把,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?”</br> 云蒼踉蹌起身,按捺住心中驚駭,拱手道:“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,冒犯了真龍,這便離去。”</br> “上哪去?”</br> 墨淵冷眸掃過,看著面前的云蒼。</br> 云蒼頓住步子,他心中暗嘆一聲,恐怕今日是難以脫身了。</br> 他著實想不明白,這人間之地小小的道觀里,為何會有一尊真龍。</br> 墨淵側目用余光往道觀中看了一眼。</br> “他們追了你多少年?”墨淵問道。</br> 觀中的乘黃聽后隨即答道:“大概……”</br> “一甲子有余。”</br> 他也在這世間躲藏了一甲子有余。</br> 墨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隨即再次伸手,抓住了云蒼的后頸,將他提了起來。</br> 墨淵問道:“你們今日來了多少人?”</br> 云蒼頓了一下,說道:“加上在下,攏共,攏共一百零三位修士。”</br> “還不少啊。”</br> 墨淵提著云蒼轉了過來,看著他道:“現在該我說話了。”</br> “我不管你們哪來的,身上但凡有什么寶貝一并交出來,除此之外,一人交上一甲子功德,少一年我就讓你們走不出這座山!”</br> 云蒼聽后松了口氣,他當自己今日會命隕當場,如今竟還有轉機,這次保全性命,待回去之后,也可再作打算。</br> “真龍說話算話?”</br> “自然。”</br> 于是乎流云觀山前便換了副景象,數百位修士排著長隊,挨個交納寶物法器還有功德。</br> 墨淵照例全收,賺了個盆滿缽滿,嘴都笑開了花。</br> “得了,得了,都滾吧。”</br> 云蒼看了他一眼,隨即對身后數百位修士道了一句。</br> “我們走。”</br> 轉眼間那數百位修士盡數離去。</br> 墨淵也遵守承諾,放他們走了。</br> 乘黃站在墨淵身旁,欲言又止,想要說些什么。</br> 墨淵看了他一眼,說道:“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放他們走?”</br> 乘黃點了點頭,說道:“清淵云府存在了數千載,若是卷土重來,恐怕不好對付。”</br> “看他那眼神,我就知道他們還會再來。”</br> “你還是太嫩了。”</br> 墨淵拍了拍他的肩膀,說道:“放長線才能釣大魚,你根本就不明白陳先生代表著的是什么。”</br> 乘黃一愣,問道:“陳先生,是何等道行……”</br> “你理解錯了。”</br> 墨淵搖了搖頭,說道:“無關先生的道行,若是這什么云府還敢來此地造次,不用先生出手,不出半日,那所謂的云府便會飛灰湮滅。”</br> 不明所以的乘黃思索著墨淵的話,他沉思良久,依舊沒有答案。</br> “什么意思?”</br> 這位陳先生,難道有什么非同尋常的來歷嗎?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