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當陳長生要走出道觀之時,目光卻是忽的看向了遠處。</br> 只見一艘深褐色飛舟自此地而來,飛舟上掛著‘云’字大旗,飄蕩在飛舟頂端。</br> 云禮身旁站著四位云府供奉,法力深厚,而非尋常修士。</br> 云禮的面容瞧著很是年輕,穿著像是凡世之中的世家公子,手中拿著一個短蕭,實則是一件法器。</br> 他看向身旁幾位供奉,說道:“幾位供奉,不妨一會我先下去瞧瞧,若是有什么岔子,幾位供奉再出手也不遲。”</br> “也好,若有情況,我們四人會立即出手。”</br> “勞煩幾位供奉了。”</br> “公子客氣了。”</br> 云禮和煦一笑,隨即輕躍而下,落至那流云觀山頭之上。</br> 他抬眼掃向面前的道觀。</br> 那真龍他倒是早有耳聞,對他而言的話,雖說對付起來有些吃力,但卻不是一件難事。</br> 云禮探出神念,感知了一翻。</br> “沒人?”</br> 神念之中,道觀里竟是空空如也,連一道氣息都不曾感知到。</br> 云禮覺得奇怪,邁步走到觀門口,想了想后推開了門。</br> 他的目光先是聚集在了那院子角落枯萎的桃樹上,僅是一眼他便看出了一些門道。</br> “這桃樹……”</br> 云禮眼中閃過一絲微光,此前竟是一尊先天木靈!?</br> ‘這道觀之中竟然還存在過先天木靈……’</br> 云禮心中犯起了嘀咕,正思索著,卻是在余光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。</br> 一襲青衫自那正堂中走出,云禮轉過頭去,與此人對視。</br> 云禮心中一怔,他竟發現自己看不透此人,冥冥之中,還透著一股危險的感覺。</br> 思索片刻后,他開口道:“在下云禮,起初以為觀中無人,便闖了進來,冒昧打擾,還望見諒。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,直言道:“我聽墨淵說上次你們云府圍了這座道觀?”</br> 云禮聽后頓了一下。</br> 墨淵,應當就是那頭黑龍了!</br> 此人直呼其名,難道說……</br> 云禮說道:“敢問閣下是……”</br> 陳長生邁步上前,來到了桃樹下的石桌旁。</br> “陳某不過一介散修,借住于此罷了。”</br> 陳長生看向他,說道:“過來坐吧。”</br> 云禮正想著此人的身份,聽到此話后便邁步走上前去,坐了下來。</br> “多謝。”</br> 云禮道了一句,還算客氣。<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,問道:“此番也是來找麻煩的?”</br> 當陳長生問起這句話時,云禮沉默了片刻,竟不知該如何回答。</br>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,若是自己說是的話,可能今天很難完整的走出這座道觀。</br> 云禮沉著的臉上忽的起了笑色,說道:“如果是的話,先生又怎會邀我坐下呢。”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那又為何來此?”</br> 云禮說道:“平日府上的許多事情我都很少插手,能逃就逃,只是這次家主有令,所以不得不來。”</br> 陳長生看向他的雙眸。</br> 云禮一怔,在那剎那之間,似乎自己心中的想法都暴露在對方的眼中。</br> 陳長生微微點頭,說道:“竟是真話……”</br> 云禮咽喉滾動,此刻也確定了下來。</br> 面前坐著的這位!</br> 絕對是他惹不起的家伙!</br> 一個眼神,便讓他有這樣大的反應。</br> 云禮心中暗道一聲幸好,幸好自己留了個心眼,不然真的有可能栽在這里。</br> 云禮略帶歉意的說道:“前輩道行高深,此番是云禮冒昧了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也難怪你們云府能以世家之名存在于修仙界中。”</br> 云禮賠笑道:“前輩謬贊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沒再與他閑說,開口道:“不出意外,這應當是世間最后一只乘黃了,他與陳某說想留在流云觀做一尊垂脊之獸,為道觀驅邪免災,陳某倒是覺得挺好。”</br> 他頓了一下,接著說道:“此事不妨就此作罷,陳某也不計較你們圍山之事,你們也別來打擾陳某清凈,你看如何?”</br> 云禮聽后沒有立刻回答。</br> 這件事,并非是他就能做決定的。</br> 但所謂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</br> 云府能存在至今,也并非是因勢而成。</br> 若是為了一只乘黃得罪一位道行高深的前輩,顯然是不值當的。</br> 云禮抬起頭來,說道:“此事在下做不了主,還需與府上長輩商議過后才能定奪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陳某懶得麻煩,若是實在不行,到時候我便親自去一趟清淵也好。”</br> 云禮聽后強擠出一抹笑意,說道:“屆時在下與長輩們說過后,應該就不會再來打擾前輩清凈了。”</br> “那樣最好。”</br> 陳長生站起身來,說道:“從哪來,便回哪去吧,陳某有事,便不招待了。”</br> 云禮起身跟在陳長生身后,說道:“不知前輩去哪?在下乘飛舟而來,興許可以送先生一程。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不必了。”</br> “太慢了。”</br> 說罷,只見一柄仙劍現于陳長生身側。</br> 先生輕躍而起,踏著那飛劍化作一道青光遠去。</br> 僅是眨眼之間,便消失在了云禮的面前。</br> 而在那層云之中,飛舟上站著的那四位供奉亦是見到了那一抹劍光消逝在他們的眼前。</br> 四位供奉心中驚駭,目光竟是跟不上那抹劍光。</br> “這般劍光……”</br> “道友此前可曾見過有如此之快的劍修嗎?”</br> “不曾……”</br> 四位供奉皆是目瞪口呆,隨即便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。</br> “啪嗒。”</br> 云禮回到了飛舟之上。</br> “公子!”</br> 四位供奉的目光看向了云禮。</br> 云禮深吸了一口氣,此刻的他后背已然被冷汗沾濕。</br> “敢問四位供奉……”</br> 云禮開口問道:“方才那道劍光,是何等劍修才能做到的?”</br> 供奉之中正有一位劍修。</br> “在下曾見過一位大劍仙御劍北上,論起……不及方才這位。”</br> 云禮咂了咂嘴,問道:“四位供奉再加上云某,可敵否?”</br> 方才說話的供奉頓了一下,隨即搖了搖頭。</br> “我等舉力,恐怕不及一道劍氣。”</br> 云禮心中驚駭,呢喃道:“凡間怎會有這般存在……”</br> 回想起方才在道觀中寥寥幾語,云禮又是心中一顫。</br> “好在是方才留心些許,這次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……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