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來是這樣嗎……”</br> 張小七思索著，說起來，他打出生起就不曾見過阿爺，他也不知道阿爺到底是什么模樣，若是還在的話，想來要比那街角的董爺爺和藹許多吧。</br> 陳長生看了一眼面前所寫的內容，他舒了口氣，隨即將筆放在了一旁。</br> 小七回過神來，看向了那紙上的字跡。</br> 他不禁愣了一下。</br> 小七曾見過坊里的大先生寫字，都不如這位先生寫的好看。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往前十余年，你阿爹倒是過的還算不錯，只是那亂世害人，沒了家業，不過好在是留下了一條命來。”</br> 小七回過神來，問道：“陳先生好像跟阿爹認識很久很久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想了一下，點頭道：“這倒是，雖然記不清有多少年月了，但當初認識你阿爹的時候，他還如你一般大。”</br> “這么久了！”</br> 小七驚駭一聲，可隨即卻覺得有些不對，搖頭道：“也不對吧，可是陳先生明明看著很年輕啊，好像又不比我大幾歲。”</br> “只是看著年輕而已。”</br> 陳長生將那桌上的書信拿了起來，在收回之間，化作一道金光遠去。</br> 小七余光之中似是看到了什么，可一轉頭，卻只是發現那桌上有著先生筆墨的紙不見了，他也因此沒有太過在意。</br> 陳長生看向張小七，說道：“其實想想，他要比你阿爺過的好上太多了，至少還有妻兒，不像你阿爺一般，暮年時才認得那么一個兒子。”</br> 說到這里，張小七卻是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阿爹他過的不好。”</br> “如今的確是不好。”</br> 陳長生不再說起此事，而是問道：“他告訴你上山來要面對什么嗎？”</br> 張小七搖了搖頭，阿爹什么都沒有告訴他。</br> 陳長生看向那遠處青山，山巔與云霧相融，相得益彰。</br> 陳長生指了指那遠山，說道：“山在云下，云上卻還有山。”</br> “先生的意思是說，云上還有山嗎？”</br> 張小七站起身來看去，他虛起眼眸，但卻沒看見那云山有什么東西。</br> “可是，我沒看見有山啊，先生是不是眼花了。”</br> 張小七望著先生，很是不解。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會看見的，無論是你阿爹還是你阿爺，陳某與他們認識這么多年，都從未求過我任何，但是你阿爹，卻跪下來求了我。”</br> 小七一怔，反應了過來，急忙問道：“阿爹是求了先生才讓我上山來的？”</br> 陳長生點頭道：“昨日我見了你爹，本想解決你阿爹如今之困境，但在二者之間，他卻選了苦難，將那機會留給了你，你要明白，如今你上山的機會，是如何來之不易。”</br> 小七吧唧了一下嘴，他問道：“是什么事情……”</br> 陳長生忽的轉過身來。</br> “見那云上山。”</br> 四目相對。</br> 小七見那一雙深邃的眼眸，似有一縷金光印入了他的雙眸之中。</br> 他的心中一怔，好似慌了神一般。</br> “咚。”</br> 似有一聲鐘聲在小七的耳畔響起。</br> 在那眨眼之間，眼前的場景卻是忽的化作一片朦朧云霧。</br> 小七心中慌亂，向四周看去，他慌張喊道：“這是哪里！？”</br> 他一轉頭，卻是忽的愣在了原地。</br> 只見眼前矗立著一座巍峨高山，被云霧所遮蔽，瞧不見全部，云霧之間有白鶴竄動，似是那山中之靈。</br> “阿爹，阿娘！！”</br> 小七慌亂喊著，可卻沒有半點回應傳來，他一時間慌了陣腳，在這云霧之上來回跑動著，不知往哪才是回家的路。</br> 正在他慌亂之間，只見一只白鶴朝他飛來。</br> 一聲鶴唳自小七的耳畔響起。</br> 他抬眼看去，見那白鶴翩翩落至他的身旁。</br> 面對著那碩大的白鶴，小七往后退了數步，他想跑，可那白鶴卻并沒有任何惡意，而是低下了頭來，似乎是讓他上去。</br> 小七咽喉滾動，緩緩站起身來。</br> “你……”</br> 他張了張口，又看向四方，想要求救一般。</br> 白鶴見其猶豫，隨即便張開了嘴，將其叼了起來。</br> “不，不要，阿爹，阿爹……”</br> 白鶴展翅，將那少年叼起隨后便直奔那云霧之中的仙山而去。</br> 小七緊閉著雙眸不敢看下面，他掙扎著，卻根本就沒有辦法。</br> 約莫片刻過后，白鶴帶著那少年穿過了云霧，那山中之景也逐漸浮現在了眼前。</br> “你要帶我去哪里，快放我下來，快……”</br> 小七喘著粗氣，可當他看向下方光景時，卻是忽的愣住了。</br> 數十余座仙宮矗立在這山巒之上，樓宇層疊，山中碧玉盡入雙眸。</br> 又見無數白衫修士乘鶴而行，有人腳踏仙劍，有人借風前往，千千萬萬張面孔浮現在小七的眼中。</br> “這是…哪里？”</br> 耳畔風聲竄動，小七一時間竟是看得入迷了。</br> 在那仙山之中，又見有人騰云駕霧，有人抬手生火，有人以劍開山巒，抬手之間便招來江河洪流。</br> 仙鶴帶著他在那仙山之上環游了一圈，小七眼中難以掩飾的震駭，他將那光景盡收眼底，刻進了心中。</br> “云上山……”</br> 小七口中呢喃著，“真的有云上山。”</br> .</br> .</br> 一聲鶴唳自那山外而來。</br> 仙鶴見那山中青衫，隨即落至他身旁。</br> 仙鶴拜了拜陳先生，隨即便看向了院中的少年。</br> 此刻的張小七正閉著雙眸，心思仍在那仙山之中。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鐘先生沒有來，可是因為有瑣事纏身？”</br> 仙鶴唳聲而道，點了點頭。</br> 陳長生點頭以示知曉，隨即看著那院中少年道：“此子根骨上佳，切莫錯過。”</br> 仙鶴再拜陳先生，再次看向那少年時，仙鶴的雙眸之中竟是有了幾分炙熱。</br> 而非尋常之才，世間少有。</br> “呼，呼……”</br> 張小七緩緩睜開了雙眸，他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，他恍惚著，久久不能平靜。</br> 仙鶴上前而去，來到他的身前。</br> 張小七抬起頭，見面前白鶴，頓時一愣，他木訥的轉過頭看向了一旁的陳先生。</br> 陳長生平靜道：“仙鶴為你而來。”</br> “可見云上山，助你上青云。”</br> 張小七見面前白玉無瑕的仙鶴。</br> 他的目光呆滯，愣了許久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