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天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,說道:“那也沒有白拿的道理。”</br> 說著他從袖間將那幾個玉杯拿了出來,遞給了陳長生道。</br> 青天游說道:“我還聽說人間講究禮尚往來,這樣,你贈我這玉簫,我便將玉杯回予你。”</br> 陳長生無奈笑道:“這竹蕭不過就是就地取材而得,豈能比得上這一疊白玉杯?”</br> 青天游笑了一下,說道:“在我眼里,這竹簫可是要勝過萬萬倍,再說了,你我既然視作為友,又何必分個高低呢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便不再推脫,接過了他手中的白玉杯收進了袖中。</br> 青天游笑了一下,說道:“除了簫,可還有其他的?”</br> “自然是有。”</br> 二人便這樣盤坐在長竹上,順著那溪流不斷飄去,一路上二人說著人間彈奏音韻的物件,簫、笛、瑟、琴、塤、笙,陳長生將知道的都與他說了一遍。</br> 青天游聽的很是專注,并且還仔細問了陳長生這些樂器都是怎樣的構(gòu)造。</br> 若是遇上復(fù)雜的,陳長生便能說上許久,但青天游卻是一個字都不肯錯過。</br> 對他而言,這些便是最為珍貴的東西。</br> 誰又能料到,這山巔之上的青雕會這樣癡迷于曲韻呢。</br> 二者聊的忘了時辰,一直從那正午時分聊到了黃昏落日,長竹也在這期間穿過了山谷,來到了一片廣闊之地。</br> 青天游抬起頭來,深吸了一口氣道:“前路漫長啊……”</br> 自己要學的東西,還有很多很多,但就是知道前路漫長,他才越發(fā)覺得有趣,在他看來,看得到盡頭的事才是最為無趣的。</br> 陳長生喝了一口酒,說道:“還有許多,若是要說完的話,恐怕得費上好些時日。”</br> 青天游聽到這話莫名覺得有些惋惜,隨即問道:“說來,聊了這么久,我還不知你為何要來妖域?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來都來了。”</br> 青天游頓了一下,隨即明白了過來,笑道:“真如你說的那樣,天下青山都一樣,何處不可去,活的逍遙自在,我都有些羨慕了。”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你是青雕,翱翔九天,難道又會比陳某差了?”</br> 青天游搖頭道:“像我這樣的妖怪其實費不了多少時日便能將這妖域瞧個干凈,一遍兩遍三四遍,早就看膩了。”</br> “這妖域看似雖大,但對于我來說,其實也只是一片方寸之地罷了。”</br> 陳長生在他的眼中看見了對于外界的向往,絲毫不加掩飾。</br> 陳長生搖頭道:“妖域之外的人間,若是你去看了,或許會覺得失望。”</br> 青天游不解道:“為何?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放眼望去,南荒之地遍地哀苦,數(shù)不清的人無家可歸,天災(zāi)人禍處處皆是,青山不青,水溪干涸,人不聊生。”</br> 青天游頓了一下,似乎有些意外,“這……”</br> 陳長生接著說道:“你去見過大概就知道了。”</br> 青天游說道:“還說不定呢,不久前的一道劍氣從那人族駐地沖天而起,三十六洞妖王本打算近期就破城出界,見了那道劍氣過后就忌憚了起來,恐怕還要很長一段時日。”</br> “三十六洞妖王?”陳長生看向他。</br> 青天游頓了一下,回過神道:“還是不說這些吧。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,這些事倒是不提為好。</br> “說起來,你要在妖域待多久?”青天游說道:“如今可是非常時期,若是被發(fā)現(xiàn)的話,恐怕你的處境會尤為艱險。”</br> 陳長生笑道:“多久還說不定,至于說處境,這倒不用擔心,我自有辦法。”</br> 青天游聽后道:“你真有把握?這可不是說著玩的?”</br> 陳長生點頭道:“放心便是。”</br> 青天游猶豫了片刻,隨后嘆了口氣道:“也罷,那我便陪你一遭,這妖域的路我熟,怎么也能幫你避開一些,作為答謝,你便跟我說說那八風是如何制成,怎樣?”</br> 陳長生有些意外,隨即笑了一聲,說道:“自無不可!”</br> 二者結(jié)伴而行,這妖域雖比不得外界遼闊,但亦有一番別樣的風景。</br> 青天游與陳長生結(jié)伴而行,一路上青天游為其指明前路,而陳長生則是與其說起八風。</br> 這一路上有青天游指引,基本上都沒有見到什么妖怪,路上都尤為僻靜,多是一些風景。</br> 在此期間,青天游還試著做出了一把長琴,只可惜所選之材差了些,弦絲幾次繃斷,找不到法子。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陳某聽聞長琴之弦多是用蠶絲纏制而成,具體是如何制作,陳某也不太了解,但這纏絲的技藝,卻不是個簡單的活兒。”</br> “蠶絲?”</br> 青天游摸了摸下巴,說道:“若是蠶妖的絲說不定的確可以,不過人間制作的琴竟要用到蠶妖之絲嗎。”</br> “只是尋常蠶絲。”</br> “嗯?尋常蠶絲如何能制成琴弦,那不是一彈就斷嗎?”</br> 陳長生笑道:“千絲萬縷擰成弦,蠶絲雖說質(zhì)地柔軟,但若是將千百縷蠶絲擰成一股,交錯在一起,其韌性能到非常地步。”</br> 青天游聽后嘆道:“這般看來,蠶絲成弦的確不易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用別的東西代替也可以,你說的蠶妖之絲,或許可以直接拿來用。”</br> “回頭再試吧。”青天游說道:“總是有法子的,其實說來,我對你說的制弦之法更為感興趣。”</br> “千絲萬縷擰成弦……”青天游呢喃一聲,說道:“人族便是明白這個道理,才堅守妖域缺口這么多年的嗎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不完全是,神域如今全都靠著一個狠字。”</br> 青天游聽后一怔,連忙道:“我又問錯話了,好在是你沒說出什么來。”</br> “其實無礙的。”陳長生說道:“陳某倒是信得過你。”</br> “是嗎……”</br> 青天游聽后搖頭道:“但不管如何我都是來自妖族,你還是注意一些為好,不該知道的事,還是別讓我知道。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,說道:“也好,那便止于這些瑣事。”</br> 青天游笑了笑,這正合他意。</br> 青天游說道:“其實我反倒有些不太明白,為何人族與妖族不能共處一世,不然又何來這些事情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恩怨在前,兩族之間,是很難和解的。”</br> 青天游也只能無奈一嘆。</br> 恩怨在前,說到底都是恩怨在前啊……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