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比起人間而言,妖域靈氣相對充足一些,這也是白子秋為什么選擇留在妖域的一個原因。</br> “雖然很多時候都想著放棄,到現在都不抱有再出去的想法,但多少還是有些不甘,不然我早便自盡了。”</br> 白子秋干笑一聲,他對于自己如今的處境尤為清楚。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此方天道并不完善,或許可能有些許漏洞。”</br> 白子秋搖了搖頭,說道:“就算真有又如何呢,你看我如今這般滿目瘡痍,如何去爭。”</br> 陳長生沉默下來。</br> 白子秋沒有說錯,他的道行在這三千多年的歲月里不斷跌落,到了如今維持筑基境都尤為艱難,甚至于對于冷熱都開始侵襲他的肉身。</br> 這般境況,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可能再去爭了。</br> 爐子中的水咕嚕作響。</br> 白子秋將那爐子提起,隨后將那幾兩茶葉沖進了里面。</br> “野茶,滋味還算湊合,別嫌棄。”白子秋說道。</br> “怎會。”</br> 陳長生接過茶杯,靜靜等候那杯中茶葉散開。</br> 他打量著這里,與其余地方比起來,這里倒像是一個世外桃源,那水車,竹道,木屋,皆是白子秋一點一點搭建起來的。</br> 單論此地而言,陳長生就有些佩服,更別說,在這靈籠之中煎熬了三千年之久。</br> 換作是任何一個人,或許早便放棄了吧。</br> 兩人喝著茶水,白子秋又說起了一些往事。</br> “當年才來到這里的時候,天地之間都是一片亂象,我于心不忍,曾出手幾次,但后來卻發現,明明逐漸向上的趨勢,卻會在莫名之間又會暗淡下去。”</br> “一連幾次,都是這樣的結果。”</br> 白子秋說道:“當初我還想著助人間建立起王朝,但最后卻在一場地龍翻身之中付之一旦,再具體一些我就有些記不清了,好多事情我都忘了,但冥冥之中,好似有什么東西在阻撓這片小天地變好一樣。”</br> 陳長生放在嘴邊的茶水頓了一下,他看著白子秋,說道:“陳某也有這樣的感覺。”</br> “這片天地的確不穩,但天災卻只在常人居住之地出現,水洪,地龍,山火,多數人都因為這些原因身死又或者成了流民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但這天災,來的太過頻繁了。”</br> 白子秋點了點頭,說道:“的確,頻繁到世人都以為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。”</br> 陳長生放下茶杯,說道:“你當初可有什么發現?”</br> 白子秋點了點頭,但隨即卻又搖了搖頭。</br> “這個……”</br> 白子秋頓了一下道:“有些猜測,但是不敢確定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你想說這事并不是有人在后面搞鬼,而是你我頭頂的東西在作祟?”</br> 白子秋緊皺著眉頭,說道:“不錯。”</br> 陳長生暗暗思索了起來。</br> 他摸了摸下巴,看了白子秋一眼。</br> “或許你的猜測是對的。”陳長生說道。</br> 白子秋頓了一下道:“你有什么發現?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他并沒有去解釋這件事情。</br> 白子秋聽后也不再多問,而是說道:“總之就是有些古怪。”</br> 陳長生有想到為何會是如此。</br> 這片天地本就是以《往生經》為引子而成的,天道催使出人間困苦的原因便是希望有越來越多的人死,越來越多的人轉世,甚至于因此構建出了獨特的往生規則。</br> 其根本的目的,便是通過大量的試錯,演算出那《往生經》之中殘缺的些許。</br> 其實說來,這件事與陳長生也有關系。</br> 他與玉萱的諸多事情,始終都找不到答案,這靈籠絕非臨時起意,玉萱這么做的目的,也不單單只是為了自己。</br> 陳長生抿了一口茶水,他輕嘆一聲,將目光放在了那不遠處的小潭之中。</br> 或許,這件事只有與這天道相對的時候,才找得到的答案。</br> 白子秋問道:“話說,你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?”</br> “見識見識。”陳長生說道。</br> 白子秋聽后看了他一眼,說道:“你這分身煉制出來恐怕是消耗巨大吧,竟這般舍得?”</br> 陳長生笑道:“或許能走出去呢。”</br> 白子秋搖了搖頭,說道:“你本體來了或許有機會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道:“誰又說得準呢。”</br> 兩人的談話在此之后就平靜了下來。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你是打算一直待在這里,還是怎么?”</br> 白子秋搖頭道:“沒打算,等死罷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摸了摸下巴,說道:“不妨與陳某同路?”</br> 白子秋想了想,說道:“我如今這樣,怕是會拖住你。”</br> 陳長生搖頭笑道;“不礙事。”</br> 白子秋聽后笑了笑,點頭答應了下來。</br> 說起來,能在這里遇到故土之人本就不易,若是愿意帶著他的話,自然是愿意的。</br> 白子秋戴上了那副面具,妖氣隨即從他身上淡了出來。</br> 二人一同走出了山谷。</br> 一邊走著,陳長生又說起了青天游。</br> “先前的時候與一尊青雕結識,同行了一大段路。”</br> “青雕?”</br> “正是。”陳長生說道:“當時他才六境,如今已入七境了。”</br> 白子秋問道:“莫非是被稱作青妖王的那尊青雕?”</br> “你認得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白子秋道:“時常在集市擺攤,聽說自然也多些,據說這青妖王不喜爭斗,唯獨偏愛音律,時常被別的妖王恥笑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特立獨行,難免會遭到非議。”</br> 白子秋眨眼道:“似乎音律一道本就沒有什么出路,更別說是一尊妖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大道三千,何處不是道,劍山以劍為道,古有賢者以文入道,城隍護民生,故有香火大道在前,音律如何就不能了?”</br> 白子秋頓時間便明白了過來,問道:“那青雕,入道了?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,說道:“他只是缺少些許外力罷了,甚至無須點撥,曲韻之下,便能引得萬物生靈朝來。”</br> 白子秋愣了又愣。</br> 他口中呢喃道:“道不分高低,原來如此……”</br> 陳長生和煦一笑,說道:“各花入各眼,于目而言,入眼便是最好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