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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九章:吾心安處是吾‘鄉(xiāng)’

    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,都在望著那荒原之上整齊排列的尸體,還有那個發(fā)了瘋的少年。</br>  沒有人知道那個少年會在荒原之上待多久,但自那日起后,他便從未離開過那里。</br>  好像那片荒原成了他的家一般。</br>  兩族之間的爭斗因為這個少年停了下來,幾日,十幾日,那緊張的氛圍也慢慢淡了下去。</br>  城樓上站著的人少了許多,多數(shù)都是一些生面孔,似乎對那外面的光景很是好奇。</br>  多是一些江湖人士。</br>  陳正海站在那城樓之上,見識了這所謂的仙界過后,他不禁發(fā)出感嘆。</br>  “果真是墓冢啊……”</br>  他長嘆一聲,心道總算是見過了。</br>  這幾日來荒原上時常下起大雨,起初的血腥味與腐臭味也慢慢被吹散了去。</br>  妖族則是駐扎在了荒原外十余里處,不曾離去。</br>  兩方都在打量,看似平靜之間,其實尤為緊張。</br>  ……</br>  無論風吹雨打,那城樓之上總是會站著一個身影。</br>  木倉一旦閑下來就會時常站在那城樓上望著那荒原之上發(fā)瘋的少年。</br>  他無時無刻都想著能將他給接回來。</br>  起初的時候,人們都對那少年感到害怕,但后來卻變得習以為常了,時常會稱他為瘋子。</br>  “那個瘋子又在跟尸體說話了?!?lt;/br>  “有一日沒一日的,那個慘笑總是讓我睡不著覺,頭疼的厲害……”</br>  “也不知道他會在這待多久?!?lt;/br>  “有一月了吧?”</br>  “應該是有了?!?lt;/br>  入了槐序后便越發(fā)燥熱了起來,接連下了幾場小雨,沉悶無比。</br>  再度抬眼望去,荒原上已經(jīng)依稀可以看到些許裸露出的白骨。</br>  發(fā)了瘋的少年似乎有些慌張。</br>  似乎是忽然意識到了他們都已經(jīng)死了。</br>  “你們都去了我怎么辦。”</br>  少年口中呢喃著,對著那露出白骨的尸首道:“那樣沒有人跟我說話了?!?lt;/br>  他心中煩悶無比,為此在那荒原之上靜坐了數(shù)個時辰,難得的不曾鬧騰。</br>  直至那明月升起的時候,他難以抑制住那心中煩悶,再度找到了一具還算完整的尸首,說起了話來。</br>  “我好怕,好冷?!?lt;/br>  他抱著手,不知怎么的,竟在那夜里寒風的吹襲下打起了抖。</br>  迎著月光,他的面色越發(fā)蒼白起來。</br>  所剩的時日,已然不多了。</br>  木倉望著那荒原上打抖的少年,此刻的他再也難以忍受心中的那份愧疚。</br>  他回到城中,取了一件披風。</br>  隨即便要走出城門。</br>  老疤子伸手攔了一下他。</br>  木倉冷了他一眼,說道:“老子今天就是要出去!誰也不準攔我!”</br>  “火氣這么大做什么?!?lt;/br>  老疤子平靜的看著他,道了一句:“小心一些?!?lt;/br>  木倉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,他什么話都沒有說,拿著那件披風便走出了城去。</br>  于他而言,眼前的路是那樣漫長。</br>  木倉慢慢靠近了那個蹲坐在荒原上打抖的少年。</br>  直至站在了少年的面前。</br>  少年抬起頭來,如今的他面如枯槁,早已不成人樣。</br>  木倉袖下的拳頭緊握,萬般愧疚浮現(xiàn)心頭。</br>  他將那件披風披在了少年的身上。</br>  些許的暖意傾身。</br>  少年愣了剎那,扭頭看了一眼身上的披風。</br>  木倉的嘴唇顫抖著,說道:“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?!?lt;/br>  少年看著他,卻忽的厲聲喊道:“你不是我們這兒的!我不準你進來這里!!”</br>  “滾開!”</br>  “滾!”</br>  少年似乎有些激動,眼中浮現(xiàn)出了些許血紅之色。</br>  木倉見此一幕怔了一下,他低下頭,道了一句:“……我這就走。”</br>  他轉(zhuǎn)過頭,順著走來的路走了回去。</br>  少年的目光緊盯著他,好似下一刻就要撲上去一般。</br>  木倉回頭看了他一眼。</br>  “我代所有人跟你說一聲?!?lt;/br>  “對不住?!?lt;/br>  說完這句過后,他便再沒回頭離開了這里。</br>  枯瘦的少年見那人走遠過后眼中的血紅才慢慢淡了下來。</br> 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。</br>  對于那身上披著的披風,他卻是毫不在意一般,如方才一般接著蹲下來發(fā)愣。</br>  “誰也不能闖進來,誰也不能……”</br>  這個夜晚暖和了幾分。</br>  但對少年而言,好像又并沒有起半分作用。</br>  他將頭埋了下來,窩成了一團,就這么靜靜的享受著這份安寧。</br>  于他而言,這就是‘安寧’。</br>  ……</br>  眨眼之間槐序悄然而逝,秋風吹拂進了荒原之中。</br>  直至如今,那荒原之上已然滿是白骨。</br>  神域熱鬧了起來。</br>  江湖之中來了許多人,眨眼半年之間,這渺小的神域之中便多出了近萬余江湖武人。</br>  陳正海在城中開了一家鐵匠鋪子,時常為人打造兵器,多是以劍為主,他自來了之后便不曾離開過。</br>  人海沉浮,城中日月變遷。</br>  如今是熱鬧了,但當初的熱鬧卻不在了。</br>  酒肆大門緊閉,從未再開過,也不再聽得到掌柜的破口大罵了。</br>  不過城中卻多了一個愛喝酒的女人。</br>  來到神域的武人聽說她是死了男人,所以多數(shù)人都喊她寡婦,少有人知道她姓什么,叫什么,只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,她都是醉醺醺的。</br>  有劍客圍坐一堆閑聊,打趣了一句路過的寡婦。</br>  “寡婦,我這劍耍的怎么樣?”</br>  面龐微紅提著酒壇的杜阿娘雙目迷離,她扭頭看了一眼,道了一句:“不如我男人耍的好。”</br>  “你總說你男人耍的好,你男人是誰?。俊?lt;/br>  杜阿娘似乎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,她甚至沒有興趣跟他們吵嘴,只是搖了搖頭后便喝著酒離開了這里。</br>  自那次以后,她便再也沒跟人爭過嘴。</br>  ……</br>  而在那白骨皚皚的荒原之上,少年已經(jīng)沒有了可以說話的‘人’了。</br>  他似乎沉默了許多,也不再慘笑了。</br>  某一天里,他將那所有的白骨都堆圍了起來,他就坐在中間,好似在緬懷曾經(jīng)的‘朋友’一般,又或者說,這樣子能讓他看起來不那么孤單。</br>  值得一提的是,他在這段歲月里再沒有陷入那殺戮嗜血之中。</br>  他如石頭一般坐在那白骨中間,從未動過。</br>  日復一日,四季輪轉(zhuǎn)。</br>  他都始終在那。
    三月,初春。</p>
    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    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    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    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    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    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    城內(nèi)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    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    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    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    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    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    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    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    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    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    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    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    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    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    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,,。,。</b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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