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少年倒下的那一刻,荒原兩側頓時就躁動了起來。</br> 幾道獸吼之聲傳入耳畔。</br> 那駐守在十余里外的妖族喧騰不止。</br> 白茫一片之中。</br> 陳長生站起身來,他的目光凝視向了頭頂的蒼天。</br> “你既這樣等不及,壞了規矩。”</br> “那也別怪陳某壞一壞這規矩。”</br> 抬起手來,太清劍落入手中。</br> 那柄劍遙指向那妖族駐地,一抹劍花挑動。</br> “錚。”</br> 劍鳴聲起,一道劍光席卷而去。</br> 在那蒼天之上,忽有一柄仙劍遙落而下。</br> “嗡。”</br> 劍氣轟鳴,震動耳畔。</br> 那柄劍擋住了陳長生這一劍。</br> 隨之一道握著劍的身影緩緩浮現而出。</br> 陳長生眼眸一挑,看向那握劍之人,視線卻是在那柄劍上。</br> “上清!”</br> 陳長生手中的太清劍顫動了起來,三清本是一體,如今再見,難免按捺不住。</br> 握劍的‘玉萱’收起了劍來,她看了一樣陳長生,隨即輕躍而起,往遠處而去。</br> 陳長生手掐法訣,連忙追了上去。</br> 妖族恍惚了一下,隨即便沸騰了起來。</br> “破人族關隘,殺!”</br> “破人族關隘!”</br> 荒原之上的積雪被震垮了下來,眨眼之間便是萬妖群嘲,踏著那飛雪欲要破關而入。</br> 而在那城中萬數江湖武人,數十余修士已然握緊刀劍。</br> 槍尖在指向那奔涌而來的妖族,木倉沉聲呵道:“不破妖族,誓不回轉!”</br> “誓不回轉!”</br> “誓不回轉!”</br> 木倉冰冷的雙眸望著荒原之上,開口道:“開城門,殺妖!”</br> “殺妖!”</br> “殺!”</br> 殺聲鋪天蓋地。</br> 轉眼之間那荒原之上兩族沖撞在了一起。</br> 金戈鐵馬,刀劍所向。</br> 獠牙血口,妖氣磅礴。</br> 僅是眨眼,那一片白茫之地便已被染作一片血紅。</br> ……</br> 陳長生緊追著那‘玉萱’來到了一片寂靜之地。</br> 四面山林矗立,其下唯有一處泉眼,水流不止。</br> 陳長生看向了那山泉邊站著的‘玉萱’開口問道:“那柄劍,為何在你這?”</br> ‘玉萱’抬起手中的劍看了一眼,答道:“意劍上清,心猿意馬,她給我的。”</br> 陳長生再度看了一眼,那柄劍的確是上清劍無疑,玉萱的佩劍。</br> 而眼前的,卻是天地。</br> “給你?”陳長生看了她一眼。</br> “是,給我的。”</br> ‘玉萱’握劍于身側,劍身上發出微弱的劍鳴。</br> “比起殺伐,上清不如太清,但若論起斬心,太清遠遠不如,紅塵劍化三清,這三柄各有其妙用,也各有其缺陷。”</br> ‘玉萱’輕哼一聲,說道:“陳長生,天地大局已定,此界也該有個結尾了。”</br> 陳長生眉頭一皺,問道:“《往生經》要補全了?”</br> ‘玉萱’說道:“妖入人間,天地血色,人族盡滅,魂似流水,經書可成。”</br> 陳長生握劍的手微微一顫,他凝視著‘玉萱’說道:“為了一本《往生經》,便要滅此天地一族?你身為天,這般法經,予你而言又有何用?”</br> ‘玉萱’搖了搖頭,看著陳長生道:“那不是給我的。”</br> 陳長生眉頭微挑,卻聽那‘玉萱’再度開口道。</br> “那是給你的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到她的話不禁一頓。</br> ‘玉萱’補充道:“是她走的時候,留給你的。”</br> 陳長生的瞳孔微縮。</br> ‘玉萱’舒了口氣,收起劍來,說道:“如今兩族之爭已然不可逆轉,我只需困住你,便再無變數,有些事你早晚要知曉,倒不如現在就告訴你。”</br> 陳長生的目光凝視著她,久久未有答復。</br> 緊握著的太清劍卻是慢慢松懈了下來。</br> 陳長生收起劍,問道:“你口中之言語,又有幾分信得?”</br> “信不信那不是你的事情嗎。”</br> ‘玉萱’說道:“我只需告訴你,我應該告訴你的事情。”</br> 陳長生不曾詢問,只是等著她繼續往下說去。</br> “此界初立歷經一萬三千余年,規則逐漸完善,輪回往生所成,萬物靈氣聚升。”</br> “她創下此界,既為天君,我亦奉其為主。”</br> “我自然清楚她的目的,預料到了往后的生靈涂炭,本欲勸解,可她卻只是告訴我說,總是會有完善的那一天的,該如何便如何。”</br> “那時候我是不能理解的,她既然這般,為什么又要費這般精力竊取我來,鑄就此界呢。”</br> “后來我在她的口中得到了答案,因為她有足夠的歲月來等。”</br> “也是因此,此界過去的十四萬四千余載,此片天地度過一段平靜的歲月。”</br> “她不經常來這里,偶爾會來找我聊聊天,說一說往來的事情,瞧一瞧這片天地是個什么模樣。”</br> “看得出來,那時候的她,很喜歡這里。”</br> “我也很喜歡她。”</br> ‘玉萱’和煦一笑,說道:“許多時候我都覺得,她就像是一個小姑娘一樣,天真爛漫,雖然時常沒個正經,但卻又惹人喜愛。”</br> 陳長生聽著她的話,回憶之中也想起了玉萱。</br> 此話倒是不假,那個嚷嚷著打劫的姑娘的確少有正經的時候。</br> “歲月過的很快,一眨眼不知過去了多少個年頭,可是后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我都沒有再見到她。”</br> “我當時也只是想著她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,過一段時間便來了,但是在下一次見到她的時候,她卻是滿身疲倦,那雙眸子之中也沒了往日的光亮。”</br> “也是那一天,她告訴我說。”</br> “恐怕等不下去了。”</br> “她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。”</br> “盡管我心有不舍,但這片天地終究是屬于她的。”</br> “她獨自一人斬斷了歲月長河,斷絕在五千年前,末法之年也就此開啟。”</br> “天災人禍屢現世間,布子妖族,掀起天地之劫難。”</br> “僅是五千年歲月以來,這片天地之中死去的人與妖,便要以數十億計數!”</br> “到如今,人間僅存數千萬余人,妖族也只余下了幾萬之數。”</br> “而這些因果業力,皆是由她一力承擔。”</br> “其根本之目的,只在于你。”</br> ‘玉萱’往前走了兩步,說道:“《往生經》從一開始便是為了你陳長生而寫下的!”</br> 陳長生怔了一下,他問道:“若真是為了陳某,又有什么意義呢?她應該很清楚才是。”</br> 畢竟他一直都存在于歲月之中。</br> ‘玉萱’輕嘆一聲,她想了想,說道:“或許……她只是不想你忘記她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