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長生再度斬出一劍。</br> 劍韻直逼‘玉萱’面門而去。</br> ‘玉萱’抬起上清劍作擋,只聽哐當一聲,上清劍被打飛了出去,落在了地上。</br> “她,在哪!”</br> ‘玉萱’心中一怔,她往后退去。</br> 一步一步……</br> 陳長生步步緊逼,手中的劍錚錚作響,好似催命一般。</br> ‘玉萱’咽喉滾動,心中懼意淡出。</br> “嗡?!?lt;/br> 陳長生出劍刺去,這一劍欲要斬天絕地。</br> ‘玉萱’忽的開口道:“她已經不在了!”</br> “錚?!?lt;/br>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,那柄劍忽的停頓了下來。</br> 太清劍亦是一頓,他忽的發現自己好似被一股力牽制住了,不得往前。</br> 陳長生眼眸之中的紅光慢慢淡去,在那轉瞬之間似是清醒了過來。</br> 身上的怒意與殺氣也在這一刻盡數泯滅,怒意淡去,殺意被逼回了劍中。</br> 周圍忽的安靜了下來。</br> 劍鳴聲與那躁動之聲盡數斷絕,唯余幾道氣息之聲。</br> ‘玉萱’緩緩睜開了雙眸,她見那柄劍停滯在了她的面前時不禁頓了一下。</br> 陳長生的眼中逐漸有了清明,他收回了太清劍。</br> 指尖在那劍身上微微一彈。</br> “當?!?lt;/br> 周身血光在這一剎那盡數收攏回了劍中。</br> 陳長生口中輕聲道了一句:“小小劍靈,也敢噬主?”</br> 他的話語好似沒有半點情感。</br> 太清劍靈在這一剎難以平靜下來,他不明白,為什么陳長生會恢復意識,這一介分身,神魂未滿,怎會擺脫他的控制。</br> 陳長生道了一句:“老實待著,陳某一會再收拾你。”</br> 一抹金光落下,太清劍靈被封了起來,隱入了陳長生身側。</br> 他抬起頭來,目光看向了面前的‘玉萱’。</br> “你方才說,她不在了?是何意思?”</br> ‘玉萱’恍惚間回過神來。</br> “你騙了我。”</br> ‘玉萱’瞪大了眸子,她凝視著陳長生,有些不敢相信。</br> 陳長生看向她,說道:“陳某何時騙你了?”</br> ‘玉萱’說道:“你根本就沒有被太清劍所控制,你就是想騙我說出真相!”</br> 陳長生面色平靜,說道:“陳某因怒從而讓那劍靈有了可乘之機,若非因你一語,陳某又怎會醒來?!?lt;/br> ‘玉萱’凝視著陳長生的雙眸,她一時竟也分不出陳長生所言真假。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我本就是一介身外化身,還不至于陷自己入陷地。”</br> ‘玉萱’仍舊抱有懷疑,她此刻才發覺,陳長生此人心思恐怕不簡單。</br> 陳長生擺了擺手,說道:“還是與陳某再說說她吧,你說她已經不在了,嗯……”</br> “離世了嗎?還是如何?”</br> 陳長生看著她,說道:“據陳某所知,她的死,或許算不得死?!?lt;/br> ‘玉萱’久久不答,她只是平靜的望著陳長生,有些猶豫。</br> 陳長生見她不語,便一直盯著她的雙眸。</br> 他明白,在這片天地這里,一定能找到某個答案。</br> 許久過后。</br> ‘玉萱’嘆了口氣,這時才開口道:“她這一次,與之前大不相同,這一次是真的離世了,沒有給自己留任何后路?!?lt;/br> “沒有任何后路,又何解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“此界生靈涂炭,所積攢的業力盡數歸予她身,這般磅礴業力之下,想要憑借往生經瞞過天道再度往生,便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?!?lt;/br> “她離開的時候將后面的事一并都交代了,并且將上清劍留在了這里,這一次是孑然一身,天道昭昭,在那般業力之下,她恐怕是不會再有往生輪回了?!?lt;/br> ‘玉萱’這一次,將她所有知曉的都一并告訴了陳長生。</br> 她沒有說任何謊話。</br> 這便是玉萱當初的抉擇。</br> 陳長生那平靜的雙眸泛起了些許波瀾。</br> 他的眼眸動了動,想要從‘玉萱’的口中找出破綻。</br> ‘玉萱’自然明白陳長生在想什么,隨即開口道:“我欲向大天地起誓,若所言有假,天地潰??!”</br> 陳長生張了張口,卻是半晌都說不出話來。</br> 他有些失神,好像對于這個結果并不能接受。</br> ‘玉萱’這樣的人,怎么會死呢。</br> 不應該才是!</br> 怎么會這樣?</br> 自己一直希望找到一個答案,但卻得到的是這樣一個結果?</br> 好似一直以來都在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。</br> “她不該就這么死了……”陳長生搖頭道。</br> ‘玉萱’說道:“我也這樣覺得,可確確實實就是這樣的一個結果,這片天地,也是她最后留給你的東西了?!?lt;/br> 陳長生忽的看向她,問道:“她還留下過什么東西嗎?”</br> ‘玉萱’似是知曉陳長生想問什么。</br> 她開口道:“你說的是憶珠吧。”</br> “不錯?!标愰L生道。</br> 那是玉萱每一世留存的記憶的東西。</br> 天機山有一枚,玉清劍中亦有一枚,陳長生都曾見過了。</br> ‘玉萱’說道:“沒有留下,至少在我這里,不曾留下過?!?lt;/br> “是嗎……”</br> 陳長生又問道:“那話呢?可曾留下過半句?!?lt;/br> “她讓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,她沒辦法再陪著你一直走下去了,希望你往后能夠擺脫詛咒,真正做到活在當下。”</br> 陳長生恍惚了那么一剎那。</br> 他坐了下來,目光望向了某片空曠之地。</br> 此刻的陳長生心緒有些復雜。</br> 他從未真正見過玉萱,這個一直存在于過去的人,好似一直都在引導著如今的他。</br> 存在,卻好像又不存在,重要,卻又好像并沒有這么重要。</br> 陳長生的心緒再度變得有些混亂了起來。</br> 他再度問了一句:“她真的不在了嗎?”</br> ‘玉萱’看著那坐著的陳長生,她沒有回答,但答案卻是肯定的。</br> 陳長生也不明白,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不快,或許是因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但又好像不只是因為這些。</br> 他始終都沒辦法將玉萱放在某個位置上。</br> 從第一次聽聞她,再到如今許多事情都有她的影子,一直以來,陳長生好似被催促著走一般,而前方則是早早的便為他鋪好了一條路,一條推開尸山血海,為他開辟的路。</br> 陳長生再一次感到了困惑。</br> 頭發、神魂、《諸神敕令》《往生經》、太清劍、玉清劍、上清劍,這些所有……</br> 會不會也是她早已鋪設好的。</br> 在某一瞬間,陳長生的目光之中沒了光亮,如若石頭一般坐在了那里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