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知喚留在了家里,而桃兒姑娘則是被二老送回了流云觀去。</br> 老一輩的規矩便是這般,既然婚事定了日子,那在此期間,他們二人便不得見面,唯有大婚才行。</br> 當天下午,童才正便去請了媒人,說好了日子,又問好了人家,再寫下請帖,該請的一并都要請。</br> 童知喚的婚事也在幾日之間便被秋月坊的百姓所知,甚至于還傳到了相鄰的坊鎮之中。</br> “童醫師大婚啊!”</br> “哎喲,那可得去啊。”</br> “爹,童醫師不是早就成婚了嗎?”</br> “是他兒子童小神醫,你不知道吧,你小的時生了場大病,十里八鄉的大夫都沒轍,最后還是童小神醫給你治好的,要不然你都沒命活。”</br> “我想起來了!”</br> “到時候咱們得去。”</br> “可是咱們也沒收到請帖啊,這樣去,不好吧。”</br> “留下東西就好了,不叨擾。”</br> “這樣也好。”</br> ……</br> 墨淵見桃兒姑娘歸來,他可歡喜的很,之前的時候只是時常與張小六說嘴,久了也就膩了。</br> 如今總算有了個打發無聊的人選。</br> 桃兒才回道觀,墨淵那個嘴都沒停過。</br> 桃兒不禁扶額道:“多年不見,你怎么話還是這么多啊。”</br> 墨淵笑道:“嘿,你們都出去玩去了,就我在這里守著道觀,怪無聊的,現在就是抓到一個是一個了。”</br> 乘黃從那屋檐之上落了下來。</br> 他閉關醒來,就見到道觀里來了客人。</br> 桃兒看向乘黃,“這是……”</br> “我小弟。”墨淵說道,“得先生收留,在此修行。”</br> 墨淵又給乘黃介紹道:“這是桃兒姑娘,院里這顆桃樹曾經就是桃兒姑娘的真身。”</br> 乘黃聽后明白了過來,看起來這位桃兒姑娘比他來的早得早。</br> 乘黃恭敬拱手道:“乘黃見過桃兒前輩。”</br> “不不不。”桃兒連忙擺手道:“我可不是前輩,我就是個掃院子的。”</br> 乘黃愣了愣,有些弄不明白了。</br> 墨淵說道:“就叫桃兒姑娘就好。”</br> 他又問起童知喚來,“那小子呢,沒跟你一塊回來?”</br> 說起童知喚,桃兒這才解釋起了為什么只有她回了道觀。</br> 墨淵聽后大為震撼。</br> “什么!?”</br> 墨淵驚的站起了身來,說道:“你們要成婚!?”</br> 桃兒姑娘點頭道:“就在下月初二。”</br> “乖乖……”</br> 墨淵吧唧了一下嘴,他晃了晃神,說道:“不是,你們這……”</br> 桃兒姑娘打趣道:“按照凡俗的規矩,往后你們可就是我娘家人了。”</br> 墨淵張了張口,他又重新坐了下來。</br> “他爹娘知道嗎?”墨淵問道。</br> 桃兒姑娘搖頭道:“還不知道,知喚他沒讓我說,想來也是不想二老擔心。”</br> 墨淵點了點頭,說道:“這倒是,不知道最好。”</br> 桃兒嘆了口氣,說道:“我如今就是有些擔心到時候大婚拜堂……”</br> “這有什……”</br> 墨淵話未說完便頓住了,他思索了一翻,說道:“這倒是,按照凡俗成婚的禮數,屆時需上拜天地,若是這般,恐生天地不滿啊……”</br> “是啊。”</br> 桃兒舒了口氣,說道:“但想來應當不會有什么事,天地應當也不會與我這個小妖計較。”</br> 玄黃有些沒聽明白,問道:“為什么會生天道不滿?”</br> 墨淵道:“她要嫁人。”</br> “我知道啊。”玄黃眨了眨眼,他還是有些不明白。</br> “笨。”</br> 墨淵道:“嫁的是人,懂不懂,她是妖!”</br> 乘黃的瞳孔微縮,他愣了愣,隨即看向桃兒姑娘的目光都變了。</br> 墨淵道:“我這小弟一直都反應有些慢。”</br> 桃兒噗嗤一笑,說道:“他跟你倒是截然不同。”</br> 乘黃開口道:“方才桃兒姑娘說的,或許真要注意一下,在此之前,我就曾見過人妖成婚之事,當日拜天地時外面便起雷光,天道也落下了一縷厄運,沒過一年,那凡人女子便不幸夭折了。”</br> 桃兒姑娘愣道:“真有此事?”</br> 乘黃嚴肅的點了點頭,說道:“這樣的事,我也不止見過一次。”</br> 桃兒姑娘皺起了眉頭,說道:“若是這般,我豈不是害了他。”</br> 墨淵思索了片刻,隨即便豁然開朗,一拍腿道:“這還不簡單嗎!”</br> “請先生證婚不就好了!”</br> 桃兒回過神來,說道:“如果是先生的話……”</br> 似乎,的確可行。</br> 乘黃則是有些木訥,問道:“陳先生的道行,到底有多深厚?”</br> 墨淵看向他,笑道:“天地也得給陳先生幾分薄面,一樁婚事,想來容易。”</br> 玄黃愣了愣,他實在是沒辦法與那個平日里和煦安靜的陳先生聯系在一起。</br> ……</br> 衍縣唐府。</br> “咕嚕咕嚕……”</br> 水缸里不停的冒著泡泡,里頭的紅魚愉悅的游動著。</br> 連廊處走來一位身著青衣的姑娘。</br> 姑娘手中拿著一張請柬,來到那水缸旁,見那缸底紅魚一動不動。</br> 蕓香眉頭一挑,說道:“魚紅錦!”</br> 缸底的紅魚頓時驚喜了過來。</br> “撲通。”一聲,紅魚躍了出來,化作一位紅衣小姑娘。</br> “我在!”魚紅錦晃蕩著,好一半晌才站穩了身子。</br> 蕓香教訓她道:“你是不是又偷喝酒了!”</br> “我沒有!”</br> 魚紅錦挺著那圓滾滾的小肚子,正說著就打了個酒嗝。</br> 頓時間一股酒氣撲面而來。</br> 蕓香無奈扶額,說道:“你說說你,哪有小姑娘的樣子,誰家小姑娘是個酒鬼啊。”</br> 魚紅錦眨眼道:“蕓姐姐,我不是小姑娘,我是妖精啊。”</br> 蕓香聽后哭笑不得,隨即說道:“下月初二,流云觀的桃兒姑娘大婚,請我們過去吃酒。”</br> “桃兒姑娘是誰?”</br> “流云觀啊,是不是跟陳先生有關?”</br> 魚紅錦搗鼓了兩三句后又道了一句:“蕓姐姐真是去吃酒的嗎?”</br> 蕓香聽后臉頓時就紅了起來。</br> “你說什么呢!”</br> 魚紅錦嘿嘿一笑,說道:“我就知道,蕓姐姐就是想去見老情人。”</br> 蕓香愣了一下,說道:“這都是誰教你的?”</br> 魚紅錦叉腰道:“蕓姐姐,我不是小姑娘!!”</br> 蕓香捂嘴一笑,說道:“那你是大姑娘,行了吧。”</br> “哎呀,我不是,我是大妖精!”</br> “大酒鬼還差不多。”</br> “……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