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還是來了客棧。</br> 當那客棧的伙計見了那青衫先生后道：“先生莫非是忘拿了什么東西，房還沒收拾好，小的幫你上去看看吧。”</br> 陳長生道：“陳某住店。”</br> “啊？”</br> 伙計愣了一下。</br> “先生不是…早前才退房嗎？”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早前退了，現在不能再住店嗎？”</br> 伙計話語一頓，連忙縮道：“自然可以，先生您請。”</br> “陳某還住那間，不用引我上去了。”</br> “這……”</br> 伙計道：“就照先生所言。”</br> 他望著那青衫先生走上了樓去。</br> 伙計站在正堂望著那人，他口中細聲嘀咕著：“這人真是稀奇……”</br> 而在伙計嘀咕完這句話后。</br> 那走上樓的陳長生忽的頓住了步子。</br> 伙計頓時心中一怔，有些心虛。</br> 卻見那青衫先生對他和煦一笑。</br> 伙計連忙點頭回應。</br> 陳長生回過頭去，走上了樓。</br> “嚇死我了。”</br> 伙計長嘆了一聲，拍著胸脯。</br> 還以為是被聽見了。</br> 不過想來也是，自己嚇自己罷了，自己聲音這般小，又隔著這么遠，能聽見才怪了呢。</br> 伙計心中暗想道：‘下次可不能亂講話了。’</br> 陳長生進了房間后便將門關了起來。</br> 三本書放在了桌上，仿佛是隨意丟棄在此地一般。</br> “嘭噠。”</br> 錢袋砸在了桌上，哐哐作響。</br> “這錢袋還真是有些重。”</br> 陳長生呢喃了一聲，他原也沒想拿這么多的，但是那書生卻是硬要往他錢袋里裝。</br> 他想著也不好拒了人的好意，便心安理得的收下了。</br> 陳長生舒了口氣，隨即坐在那椅子上休息了起來。</br> 一眨眼便到了那日暮之時。</br> ……</br> 陳長生醒了沒片刻。</br> 隨即便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道聲音。</br> “仙長可在屋中，小神特來拜見仙長。”</br> 陳長生轉頭看去，道了一句：“進來吧。”</br> 城隍穿過了門走進了屋里。</br> 見了陳長生后城隍便跪地一拜。</br> “見過仙長！”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城隍請起，不知來尋陳某是有何事？”</br> 城隍起身道：“回仙長，那惡鬼小神已經處理妥善了，另外被那惡鬼所吞亡魂也盡數入了輪回，福德正神也回了原位，只是那禹王府……”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禹王府之前也是因為這惡鬼才一直空著的吧？”</br> 城隍點頭道：“正是，外面傳言那禹王府就是一處兇宅，便是那惡鬼所為。”</br> “小神是想問問上仙，禹王府里的那幅畫……”</br> 陳長生道：“那幅畫就讓他放那就是了，你無需在意。”</br> “是。”城隍又問道：“那需不需要小神派遣幾位陰差去守著？”</br> “不用。”</br> “小神明白了，除此之外，便再無多余的事了，那……”</br> 城隍低著頭道：“小神便告退了。”</br> “不急。”</br> 陳長生道：“先前倉促，陳某倒是有些事忘了問。”</br> “關于那禹王，不知城隍了解多少？”</br> 城隍聽后道：“禹王他……”</br> “道行頗深，一手丹青之術尤為了得，其次便是卜算一道，小神曾見他掐指即可斷天象，幾時落雷都算的清清楚楚。”</br> “丹青之術……”</br> 陳長生摸了摸下巴，問道：“莫不是都畫的竹蘭？”</br> 城隍點頭道：“上仙說的正是，禹王當初作下丹青畫卷《竹蘭圖》，見過此畫之人無一不連連稱贊，就連當時擅畫石竹的丹青大家忠先生都甘拜下風。”</br> “那幅畫仍在嗎？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城隍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當初禹王府被抄，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搬走了，不過當初倒是有些個賊人知曉了消息，提前從禹王府中盜走了一些值錢的物件，但《竹蘭圖》不在其中。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畫是次要，只是禹王此人……”</br> 城隍道：“小神當初沒敢在禹王面前晃眼，所以也了解的不多，上仙恕罪。”</br> 陳長生擺手道：“陳某不曾在意，你且去吧。”</br> “小神告退。”</br> 城隍離開了這里，出門口后心中也松了口氣。</br> 屋子里平靜下來。</br> 陳長生思索著。</br> 看樣子這位竹蘭先生留下的東西并不多。</br> 他在想禹王為什么要故意讓景帝來抓他。</br> 是因為長觀山那條路？</br> 顯然不可能。</br> 事實上禹王當初已是修行之人，那開山通路定然是一件尤為簡單的事，但這修行一道講究因果，禹王來到此地的目的估計就是留下那幅畫里的東西，其次就是建城。</br> 開長觀山估計是順路的事情。</br> 那么只有一個解釋了。</br> “為了避開因果嗎。”</br> 陳長生呢喃著。</br> 那個時候的禹王應該還是有些忌憚這天地因果的，道行應當也還沒到更深之處。</br> 而被景帝抓走之后，他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做一個‘死人’。</br> 后來不知用了什么樣的法子躲避了天機。</br> 甚至于陳長生掐指一算都只能算得他已經死了。</br> 這般，因果就更落不到他身上了。</br> “心思縝密。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本書，嘀咕道：“這位竹蘭先生為了大景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。”</br> “以一己之力，救一王朝，當真是敢想敢做。”</br> 陳長生愈發想見一見這位竹蘭先生了。</br> ……</br> 晨間雞鳴，青山城中掀起了淡淡的薄霧，隱約之間還能聽見那山澗道觀之中傳來的鐘聲。</br> 陳長生大早來了茶攤。</br> 街道上還沒有多少人，但卻已經有小販趕著大早推著車來了街上。</br> 燕黃樓正在熬粥，見了陳長生后道：“來了？”</br> “嗯。”</br> 陳長生坐了下來，問了一句：“還需幾時？”</br> 燕黃樓道：“半刻鐘不到就起鍋了，你今天怎么來的這般早？”</br> “閑著沒事做。”陳長生道。</br> 燕黃樓嚯了一聲，說道：“你要是真閑不妨來幫我照料茶攤得了，清閑，還時不時能有人說說話。”</br> 陳長生笑道：“給工錢嗎？”</br> “給，怎么不給。”燕黃樓道：“一天十文。”</br> 陳長生道：“抵不過我一盞茶錢，不干不干。”</br> 燕黃樓道：“一天十文可不少，你竟還嫌棄。”</br> 陳長生笑了笑，沒再搭話。</br> 忽聽一道聲音自外邊傳來。</br> “長生！長生！！”</br> 陳長生轉頭看去，只見那不遠處，安龍正牽著驢，后面的車上載著一堆鮮紅的桃兒。</br> 阿青正坐在那驢背上，笑著對陳長生招著手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