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三娘在門口等著。</br> “娘親,娘親快戴上看看。”</br> “還有冰糖葫蘆,好甜的,娘親!”</br> 王三娘接過釵子,她摸了摸平安和如意的頭,笑道:“平安和如意都長大了。”</br> 她心中很是欣慰。</br> 送平安和如意進去過后,王三娘卻是走上前來,說道:“陳大哥,這點錢你收著,總不能不讓你破費。”</br> 陳長生卻是沒接,搖頭笑道:“那釵子沒花錢,是平安猜燈謎猜中的,冰糖葫蘆是陳某不愛吃留給他倆的,也沒花什么,所以就不必了。”</br> 王三娘正要開口,卻被陳長生打斷道:“有些晚了,陳某就先回去了。”</br> 他便沒再管王三娘,回了院子后便關上了門。</br> 王三娘無奈一嘆,她又怎能不明白。</br> 她也再沒提這事了,只是默默在心里記著。</br> 回了屋里后。</br> 如意和平安又湊了上來。</br> “娘,廟會上好好玩,有皮影戲,上面有小人,還有人能用手下油鍋,好厲害!”</br> “還有呢?”</br> “還拜了龍王爺爺。”</br> “平安猜中了兩個燈謎!但是我猜錯了。”</br> “陳叔叔還出了個燈謎呢,后來被人給猜走了。”</br> 屋里暗淡,王三娘聽著如意和平安嘮叨著。</br> 她不禁覺得,這樣的太平日子,真好。</br> 平安好,如意也好。</br> 平平安安,萬事如意。</br> .</br> .</br> 陳長生在小院里坐了下來,抬手一揮,亮起了一盞燭火。</br> 說起來,那燈里的油已經快盡了,改日要去街上買些才是。</br> 滿月現出身形,說道:“你這日子過的還真是清閑。”</br> “不好嗎?”</br> “也挺好。”</br> 滿月隨即道:“之前有人來敲過門,是對面院子的那位女子,帶著個丫鬟。”</br> “我知道。”</br> “嗯。”</br> 滿月便不再多說什么了。</br> 夜色迷離,陳長生瞧了一眼月亮,隨即打了個哈欠,緩緩睡了過去。</br> 第二日一大早的時候,他是被雨水淋醒的。</br> 青山城早間下了一場小雨。</br> 以至于周圍的山都成了灰蒙蒙一片。</br> 夾雜著些許泥土的味道,多了幾分清新。</br> 原本焉了的梧桐花到了這時也多了幾分神采,大抵是因為雨水帶來了些許清氣的緣故。</br> 劍生花待在樹上的白花里,一直不曾出來。</br> 他也受了重傷,在慢慢恢復,關于恢復自由之身的事也不急于一時。</br> 早間有人敲門。</br> 陳長生去開門時低下了頭來。</br> “昨天去逛了廟會,回來的時候你人不在,蕓姐姐讓我今早過來拿給你。”</br> 是魚紅錦,那個小酒鬼。</br> 將東西塞給陳長生后,魚紅錦便走了。</br> 陳長生低頭看了一看,一包是油紙包著的蜜餞,另一包里面則是蓮子。</br>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對門,收回目光后便默默的關上了門,回了院里。</br> 蜜餞很好吃,蓮子也很清甜。</br> 在青山城這個地方,蓮子大概也只有在廟會上能買到了。</br> 這蓮子不拿來熬粥喝倒是有些可惜了。</br> 陳長生想了想后便去了門。</br> 去街上買了幾斤米回來,隨后又去找王三娘借了個水桶,當年黃老頭留下的木桶早便腐朽了。</br> 陳長生在坊里的水井邊挑了幾桶水。</br> 找了幾塊爛木頭便生起了火。</br> 蓮子粥倒是不難做,有些人講究,要將那蓮子里的苦心去了,吃這甜味,但對陳長生而言,有這一抹苦味倒是覺得不錯。</br> 但也不是所有人的口味都是這般。</br> 下了一半蓮子后陳長生便蓋上了鍋。</br> 正巧這如意和平安也來了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快來幫陳某剝蓮子。”</br> 如意瞧了一眼,說道:“蓮子原來長這樣啊。”</br> 如意和平安都是第一次見,只是以前在書上瞧見過。</br> 平安問道:“陳叔叔,剝皮就行了嗎?”</br> “一會熬蓮子粥,蓮子的心是苦的,你倆喜歡甜一些,還是帶點苦澀味?”</br> “甜的!”</br> “嗯嗯。”</br> 小孩子總是喜歡吃甜的,這話一點沒錯。</br> 三個人剝起來就不費什么力了。</br> 如意和平安還嘗了幾個生蓮子。</br> 如意嘗了一口剝下來的心,頓時臉色都難看了,“呸,呸,真的好苦!”</br> 平安嘗了嘗也是覺得有些苦,但慢慢咀嚼之下卻又覺得有些不同。</br> “好像,還可以……”</br> 前頭越是苦,后面便越是能感覺到其中的清甜。</br> 平安和如意到底是不同的。</br> 剝完的時候鍋里的粥也熟了,是沒有去心的蓮子熬的。</br> 盛出來之后陳長生便舀了一碗,問如意和平安喝不喝。</br> “如意不喝苦的。”如意很是抗拒。</br> 平安倒是想嘗嘗滋味。</br> 平安嘗過之后便道:“蓮子好香!心是苦了點,但是后面會越來越甜,好吃!”</br> 如意不是很理解,為什么陳叔叔和平安會喜歡吃這些苦的。</br> 陳長生又下了一鍋,這次則是熬的去了心的。</br> 熬好過后這才端給如意。</br> 如意喝的津津有味,她喜歡蓮子粥里軟軟糯糯的滋味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勞煩平安把這碗端給對門的人家,畢竟這蓮子是人家給的。”</br> “啊,好。”</br> 平安眨了眨眼,隨即便去了。</br> 他好奇陳叔叔為什么不自己去,但卻沒問出來,平安不像是如意這樣,什么事都要問出個所以然來。</br> 平安前去敲了敲門。</br> 開門的是蕓香的丫鬟,恰好蕓香正在院里。</br> 她走到門前,看向平安道:“陳先生還說什么了呢?”</br> “陳先生?”平安頓了一下,反應過來說的是陳叔叔。</br> 平安又說道:“陳叔叔沒說什么,就讓平安端過來,蓮子去了心的,甜的很,如意很愛吃,蕓姐姐應該也愛吃。”</br> “平安不愛吃甜的嗎?”蕓香問道。</br> 平安道:“有心的雖然苦,但是后面會更甜,陳叔叔熬了兩鍋呢,一鍋帶心的,一鍋不帶心的。”</br> 蕓香聽后愣了一下,隨即笑道:“勞煩平安代我給陳先生道聲謝。”</br> 平安答應下來,要走的時候又問了一句:“蕓姐姐是不是跟陳叔叔早就認識?”</br> “算是吧。”蕓香答道。</br> 平安點了點頭,隨即便走了。</br> 蕓香端著那碗蓮子粥回了院里。</br> 讓丫鬟拿了個小碗來后舀了一碗嘗了嘗。</br> 滋味很是清甜。</br> 可蕓香卻好像在想些什么。</br> 一旁的丫鬟見此問道:“小姐在想什么呢?”</br> 蕓香緩緩回神,低頭看向蓮子粥。</br> 她在想,陳先生到底還是將她當作是小孩子。</br> 不過也沒什么不好的。</br> “粥很甜。”蕓香答了一句。</br> 丫鬟問道:“加了糖嗎?”</br> 蕓香卻又搖頭。</br> 丫鬟有些不解,若是沒加糖的話,再甜又能甜到哪里去。</br> 還有……</br> 好像小姐這些年也不是很愛吃甜的啊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