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寂許久的黑塔問出了心中的疑惑。</br> “你到底是去哪里？”</br> 這數年來，雖說他一直被陳長生封印著，但隱約之間，卻是感覺自己會有一陣變化，好似變成了一片虛無。</br> 這是黑塔一直疑惑的。</br> “你的話很多。”陳長生道了一句。</br> 黑塔頓了一下，說道：“就是好奇罷了，你不說我也就不多問了。”</br> 他總歸是得罪不起陳長生的。</br> 如今他是階下囚，幾乎是沒什么資格。</br> 陳長生將黑塔重新封印了起來，他想了想喚出了聽雨劍。</br> “你呢？”陳長生看了一眼聽雨劍。</br> 說起來，這些年來聽雨劍一直都跟隨著他，隨他死，隨他生，又少有出鞘的機會，但就算如此，聽雨劍也沒有半點怨言。</br> 聽雨劍晃動了一下，好似在說愿意跟著他，去哪都可以，就算是陷入沉寂，他也愿意。</br> 陳長生笑道：“陳某此行是去受苦的，你跟著去反倒是埋沒了你，恰好來了這修仙界，你也不妨四處瞧瞧，總比跟著陳某好。”</br> 聽雨劍懸在陳長生眼前，他晃動著劍身，好似是在搖頭。</br> 他有些倔強，清脆的劍鳴好像在吐露真言一般，將自己的想法一并告訴了陳長生。</br> 陳長生伸手在那劍身上彈了一下，道了一句：“去吧，等陳某回來了，自會來找你的。”</br> 聽雨劍有些不舍，不停的搖晃著劍身。</br> 這一天里，云府院中某棵樹上好似長出了幾朵花。</br> 一片綠葉也悄然掛在了樹頂。</br> 陳長生臨走時望了一眼，拱手道了一句：“有勞滿月姑娘。”</br> 他抬起手來，設下法陣。</br> 一道金光自那云府外山飄起，落進院中，伴隨著數道敕令之下，大陣將這處宅院包裹了起來。</br> “嗯？”</br> 墨玉抬起頭來，皺眉看了過去。</br> 貍花貓也察覺到了異樣，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門口。</br> “陳好人。”</br> 陳長生看向貍花貓，問道：“怎么了？”</br> 貍花貓眨眼道：“你要去哪里？”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出去一趟，三年后回來，你和墨玉就在這處小院里好好修行，有陣法在，沒人能奈何的了你門。”</br> 貍花貓聽后眨眼道：“好吧……”</br> 在貍花似乎并不覺得三年有多久，大概是因為被鎮壓的太久了，就算天性單純，也慢慢失去了對于歲月的觀念。</br> 墨玉也是如此，看了一眼后便低下了頭來，繼續睡了過去。</br> 陳長生來到了清淵邊際。</br> 目光所見，是一片荒海正在眼前。</br> 這片海好似是平靜的，但卻總給人一種荒涼的感覺。</br> 遙望而去，方知天地之廣，日月之大。</br> 在那荒海遙遙之處，昏黃之色映襯在了海面之上，并一點點的沉入海中。</br> 陳長生閉上了雙眸，深吸了一口氣。</br> “嗡。”</br> 一聲劍鳴傳來。</br> 聽雨劍似乎是打算送送先生。</br> 就懸在了先生的身旁，一同望向了那落日余暉。</br> 黃昏一點點淡去。</br> 些許沙礫從聽雨劍上拂過，他回過神來，往身旁看去。</br> 先生已然不在，唯余一柄聽雨。</br> 仙劍望向遠處，沉默良久過后，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。</br> ………</br> 過了兩個月后云禮卸去了內山執事的職務，留下一封書信過后便踏上了去往凡間的飛舟。</br> 云澤見了書信后倒也沒有感到多驚訝。</br> 他早便知道，以云禮的性子，早晚會跑出去，不玩個痛快怕是不會回來的。</br> “出去闖闖也挺好。”</br> 云澤道了一句，隨后便著手重新挑選起了內山的執事，能壓得住內山的人，可不好找，這可讓他犯了難。</br> 墨玉時常會去云府外山的池塘里撈魚，云府的下人起初還驚訝這是哪里來的黑狗，正欲動手抓捕，卻被外山的掌事攔住了，解釋了一通后，便默許了黑狗的存在。</br> 時常又會瞧見一只貍花貓，偶爾會與那黑狗結伴而行，久而久之，云府的人也就習慣了他們的存在。</br> 時常也會給他們喂些吃的，漸漸也熟絡了起來。</br> 憑借著貍花貓的可愛蠢萌，他們在這云府外山混的叫一個風生水起。</br> 同時修仙界內也時常在發生一些事。</br> 比如哪里又有邪祟作亂，哪里又有熱鬧看，哪里又出了天之驕子，早間發生的事，或許入夜便傳遍了。</br> “昨個靈悅仙島可真是熱鬧。”</br> “又是什么事？快說來聽聽。”</br> “嘿，你們記得前些年靈悅仙島那位姓易的修士嗎？”</br> “不是說遭遇海妖死了嗎？好多年前的事了吧。”</br> “他沒死，活下來后尋了個地方苦修了十年！”</br> “何必苦修十年不回仙山呢？”</br> “嘿，我也就是聽說，也不一定真是這樣的，據那位易道友說，他當初遭遇海妖可不是意外，而是有人刻意安排，如今歸來，就是為了報當年之仇。”</br> “呢？到底怎么回事？講清楚些，是何人陷害于他？”</br> “十年前靈悅仙島金長老欲收親傳弟子，當時最為看好的人，便是這位易姓修士，風頭越緊，越是有人會動歪心思，他的師兄清風劍扶飛塵當初心生嫉妒，便設計招來海妖，陷害于他，后來他便名正言順的成為了金長老的親傳弟子。”</br> “扶飛塵本以為做的天衣無縫，但誰料他這位師弟卻并沒有死，甚至還回來找他算賬了。”</br> “這是哪位易道友所言，尚且還不知真假。”</br> “昨日執法堂對峙，靈悅仙島四位長老到場，可那扶飛塵卻仍舊咬住不松口，硬說自己沒做這件事，金長老又偏袒扶飛塵，易道友不得助，在那執法堂上大罵不公，險些就動起了手。”</br> “后來呢？打起來了嗎？”</br> “倒是沒有，后來何重陽何長老親自出面說和，雖說是一助力，但是這十年來，扶飛塵在靈悅仙島交際甚廣，仙山弟子幾乎都站在了他這邊，易道友也因此被千夫所指。”</br> “你們猜易道友是怎么做的？”</br> “快說快說，少吊胃口。”</br> “嘿，那位易道友當場褪去了靈悅仙島的道衣，解下束發，放下令牌，對那公堂之上所有長老弟子道了一句：‘如此仙山，不待也罷。’”</br> “數十位仙山弟子大罵放肆，提劍而上，卻被易道友一道神通盡數打回，又留下了一句：‘來日再歸，取爾頭顱’。”</br> “這句話顯然是說給那扶飛塵聽的。”</br> “如此放肆之語執法堂上的長老也坐不住了，欲要出手拿下，誰料卻是被何長老硬生生的給他們攔了下來。”</br> “也是因此，那位易道友才活著離開了靈悅仙島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