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長生向那池塘中央的蓮花看去，他的目光久久未變，似乎是看出了什么。</br> 片刻后，只見那朵蓮花忽的閃爍起些許銀白色的微光。</br> 當那微光散去，只見那少年頂上揪巾光燦爛，水合袍束虎龍紋，眉目清秀，棱角分明，膚質如玉，而在他的手腕之處還帶著一個金鐲子，不似凡間之物。</br> “先生，您來了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到對方這句話不由得一頓，問道：“你認得我？”</br> 陳長生打量了一眼對方的裝扮，莫名之間覺得有些眼熟，但又有些不敢確定。</br> “怎敢忘記。”</br> 少年話語平靜，來到先生身前低頭拜見。</br> 陳長生皺起了眉頭，再次打量了他一眼，問道：“你叫什么？”</br> 少年抬起頭來，答道：“哪吒之名，還是當年賜下的，先生忘了？”</br> “你叫哪吒！？”</br> 陳長生聽到這話忽的有些語塞。</br> 哪吒三太子？</br> 開什么玩笑？</br> 哪吒抬起頭來，有些無奈道：“無礙，反正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忘了。”</br> 陳長生回過神來，問道：“你真的認識我？”</br> 哪吒這次卻沒有回答，而是緊緊的盯著陳長生，他的臉色忽的浮現出一抹笑意，那是陳長生都覺得看不懂的笑。</br> 哪吒念叨道：“又是一個輪回……”</br> “輪回？”</br> “不錯。”</br> 哪吒話說一半，卻并沒有解釋，而是說道：“先生請跟我來。”</br> 陳長生見其并未解釋，也沒有追問，跟著他往前走去。</br> 面前的蓮花池忽的在一陣清風之下散去，當那清風散去，眼前化作一道祭臺，而在那祭臺的正中央，正擺著一本典籍。</br> 典籍懸在半空之中，其上好似有著一股封印。</br> 哪吒說道：“先生請吧。”</br> 陳長生看向了那祭臺上的書，問道：“讓陳某去拿？”</br> “正是。”哪吒答道。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那本書里面有什么？”</br> 哪吒說道：“里面有先生想要的東西。”</br> 陳長生遲疑了一下，他轉過身來，問道：“還有一個問題。”</br> 哪吒低下頭道：“先生請問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在流云觀時，你可是出現了？”</br> “不錯。”哪吒答道。m.</br> 陳長生知曉后也沒有再過多擔心，邁步朝著那祭臺中心走去。</br> 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穿過了一層結界。</br> 陳長生回頭看向哪吒，問道：“你不一起進來嗎？”</br> 哪吒略顯無奈道：“我進不來。”</br> 與陳長生猜的一般，這結界估計只有指定的人才進的來。</br> 或者說，本就是為他準備的？</br> 這太奇怪了……</br> 陳長生走向那本典籍，他在想會不會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這本冊子里。</br> 陳長生站在典籍之前，猶豫了片刻。</br> 他伸出手來，觸碰上了那本冊子。</br> “嗡。”</br> 忽然之間，一道金光鉆進了陳長生的腦海里。</br> 他的記憶中多出了一篇法門。</br> 《諸神縛令篇·其二》</br> 上面記述的是一門請神之法，并在末尾還有數頁神靈的名字。</br> 而在其中，陳長生就找到了“哪吒三太子”的名字。</br> 除此之外，還有許多他耳熟能詳的名字。</br> 二郎真君楊戩、螟蛉之子雷震子、純陽老祖呂洞賓、八仙之首李凝陽……</br> 陳長生緩緩過神來，他轉頭看向了外面等候著的哪吒。</br> 他的神色凝重，問道：“這篇法門…是什么意思？”</br> 哪吒看著陳長生道：“先生不是看過看嗎？”</br> 陳長生頓了一下，覺得荒謬。</br> 他想將那本書拿起來，但轉眼之間，那祭臺上的書冊卻是化作了飛灰消散而去。</br> 他有些不解，轉頭看向哪吒道：“這書，看之則滅？”</br> 哪吒說道：“若干年后，還會重新出現的。”</br> “若干年？”</br> “或許幾百年，或許幾千年……”</br> 陳長生砸了咂嘴，轉身出了祭壇。</br> 他穿過結界，來到了哪吒的面前，說道：“該好好聊聊了。”</br> 哪吒和煦一笑，點了點頭。</br> 接著開口道：“先生無需多問，我回答不了先生，因為還不到時候。”</br> “所以說，你知道，只是不能告訴我？”</br> “不錯。”</br> 哪吒說道：“這是先生您當初定下的規矩。”</br> 陳長生眼眸微動，說道：“當初？所以說，我不止是我？”</br> “不對。”</br> 哪吒說道：“先生如今，還不是全是先生，但先生依舊是先生。”</br> 雖然聽著有些繞，但仔細琢磨卻還是能明白的。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你的意思是說，我現在還不完全是我？”</br> 哪吒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，索性閉口不談，低下了頭來。</br> “陳某明白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接著追問道：“是我的前世嗎？”</br> 哪吒沒有說話，依舊低著頭。</br> 陳長生又繼續問道：“你說是我定的規矩，那我當初為什么要立下這樣的規矩？”</br> 哪吒依舊不回答。</br> 陳長生見狀也沒有再問下去，而是說道：“那好，其他的我不問，你只需告訴我一件事，那書冊里所記錄的名字，都是從何處來的？這些人又是從何處誕生的？告訴陳某之后，陳某便不再多問。”</br> 哪吒聽到這話卻是思索了起來。</br> 他有些猶豫，要不要告訴先生。</br> 陳長生見他這般模樣，說道：“你這樣猶豫，說明你的來歷其實并不簡單，有可能憑空而出，又或者說，是某個人捏造出來的？我說的對嗎？”</br> 哪吒聽到這話不由得一嘆。</br> 他索性承認道：“正是。”</br> “法力而成？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哪吒卻是搖頭道：“哪吒是先生夢中之人，而非法力鑄成。”</br> “夢！？”</br> 陳長生聽到話頓了一下，起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，但轉念一想，卻又覺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。</br> 畢竟這個世上，本就不能以常理來定論。</br> 哪吒轉頭看了一眼身后。</br> 只見那濃霧忽的靠了過來。</br> 他轉頭看向先生，說道：“時候不早了，先生你該走了。”</br> “嗯？”</br> 陳長生抬頭看去，只見那遠處的濃霧正朝著此地籠罩而來。</br> 他恍惚間反應過來，看向了哪吒。</br> 哪吒被先生的目光看的一頓。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你并非是此間之主？”</br> 哪吒沒有說話，緊接著便見那大霧籠罩而來。</br> 陳長生微微一頓，緊接著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，再次昏了過來。</br> 等他再次醒來，已然回到了那石門之前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