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向慵懶的陳長生如今是真正的忙碌了起來,若是放在平常,見一次鐘靈之地定當駐足觀看,可如今卻沒了這心思。</br> 他的時間不如常人,別人的一年兩年,對于陳長生而言,卻是數百年,陳長生等不起,這天機紊亂,不知何時會恢復,只有趕著時辰。</br> 生時尋邪,死后靜心。</br> 這大概是陳長生至今以來最忙的時候了。</br> 此番醒來,又是將近一月時間,最后找到的邪祟卻并不多,效率很是低下。</br> 在那日落之時,陳長生再度死去。</br> 在那一片虛無之中,他開始考慮之后的計劃,說到底自己一個人還是太緩慢了,還是得尋一些幫手為好。</br> 當然,這件事也只有等什么時候醒來再說了。</br> 如今,卻還不是時候。</br> ……</br> 四季輪轉,日月更替。</br> 匆匆又是三年歲月。</br> 貍花貓在云上府中也等了三年之久,它也惦記了陳長生三年,這個大騙子。</br> 陳長生再度醒來的時候,卻是沒有回云上府。</br> 那一日,修仙界中有人間一柄飛劍破空,御劍往北,直去荒海。</br> 陳長生去了一趟天機山。</br> 尋個幫手。</br> 正在天機閣中盤坐修行的鐘正元忽有所感,隨即睜眼,輕躍而起,一步跨出,仙鶴便在身前。</br> “唳!”</br> 白鶴展翅,載著鐘正元穿過仙山云霧,隨著視野開闊,便見一位青衫仙山腳踏仙劍,好似在此地等候多時。</br> 鐘正元拱手道:“陳先生近來可好?”</br> “都好。”</br> 陳長生索性開門見山,開口道:“陳某此番前來,是有事相求。”</br> 鐘正元頓了一下,隨即道:“陳先生請講,鐘某定當竭力相助。”</br> 陳長生隨即便說起了邪祟的事。</br> 鐘正元聽后問道:“要活的?”</br> 陳長生點頭道:“不錯。”</br> “卻不知陳先生要這邪祟何用?”鐘正元問了一句,心中有些擔憂。</br> 大概是擔心陳長生走上邪道。</br> 陳長生看出了他的顧慮,于是便道:“鐘先生不必擔心,陳某并未墮入邪道,尋這些邪祟,是另有所用。”</br> 鐘正元拱手道:“如今天機紊亂,灰蒙一片,還請陳先生明示。”</br> 人情歸人情,但天機山自古以來,都是以人間安定為己任,鐘正元身為天機山大師兄,他是不能犯錯的。</br> 陳長生隨即道:“鐘先生可曾聽聞過冥府?”</br> 鐘正元愣了一下,不可置信的看著陳長生。</br> “欲成冥府,先成一天外界,山河還需墊基,人家流落的邪祟再合適不過了。”</br> “………”</br> 鐘正元嘴唇微張,“陳先生這是要冒天地之大不韙,若是不成結果可就是……”</br> “身死道消。”陳長生補充了他后面的話,說道:“陳某就算如今不做,往后也會去做的。”</br> 鐘正元沉思良久,下不了決定。</br> 這可不是件小事。</br> “陳先生,這件事鐘某可以幫你,但是天機山,卻不會出力。”</br> 陳長生見他這般說便明白了過來,他來時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。</br> “如此便足夠了。”</br> 鐘正元聽后也松了口氣,說道:“那鐘某便先卸下天機山事,與陳先生同行。”</br> 陳長生卻是搖了搖頭,說道:“恐怕是不行,這修仙界如此之大,邪祟藏身之處數不勝數,陳某想早些做完這些事,需分幾路。”</br> “這倒也是。”鐘正元點了點頭,問道:“鐘某又該去哪尋陳先生。”</br> 陳長生想了想,將一片葉子遞給了鐘正元:“修仙界之地有一喚作籬海,上空千丈,鐘先生只需以葉為目,便可看見云上府。”</br> “陳先生已經不在流云觀了?”</br> “邪祟之物,放在凡間陳某也不放心。”</br> “如此嗎……”</br> 敲定此事過后,陳長生便匆匆離去了。</br> 鐘正元乘著仙鶴,目送著陳長生。</br> 見那人御劍而去,心中不禁思索了起來。</br> 這位陳先生,竟是要構建冥府,連通黃泉,這樣的大事若是弄不好便是粉身碎骨啊。</br> “要起大亂子了……”</br> 鐘正元呢喃了一聲,搖頭一嘆。</br> 不日他便暫時卸去了天機閣的事,乘仙鶴離開了天機山。</br> 這一行,便是四處奔波。</br> ………</br> 萬里雪山之后,叢林茂密。</br> 妖氣彌漫,卻是尤為和睦。</br> 身為狐尊的狐珺晗正盤坐于一處大湖之前,手中持者竹竿一柄,垂釣湖中。</br> 這數十年來,妖地發展迅速,族中也出了許多天資不錯的后輩,他身上的擔子也小了許多。</br> 平日里閑的時候,他便會坐在此地釣魚。</br> 或許是當初一幕,讓他有了執念。</br> 這湖里到底能不能釣上魚,只有他親自試過才知曉。</br> 但這數十年間,他卻是一條都沒有釣上過。</br> “狐君倒是閑情逸致。”</br> 一道聲音響起。</br> 狐珺晗先是一怔,一股妖力蓄勢待發,但隨即一轉頭,卻是平息了下來。</br> “陳先生真是連一點風聲都不帶來。”</br> 陳長生走到他身旁,說道:“有些事情匆忙的很,總不能大搖大擺的進來吧。”</br> 這是妖域,修士進內,難免會多出許多麻煩。</br> “陳先生是為何事?”</br> 陳長生道明了來意。</br> 狐珺晗聽后一頓,隨即道:“邪祟……”</br> “在下這里,倒是關押了幾只。”</br> 逃到妖域來,便是這些邪祟的不幸。</br> 狐珺晗身為狐君,本就有一手遮天之能,這些受了天劫的邪祟,對于他而言,卻是易如反掌,彈指可滅。</br> 狐珺晗道:“起初的時候倒是想滅了,但是見他們來歷古怪,便留了一留。”</br> 妖域天牢之中,關押這三團邪氣。</br> 這三位,都只剩下了魂魄。</br> 或許是在長久的鎮壓或是天劫之下泯滅了肉身。</br> “意外之喜。”陳長生道了一句。</br> “陳先生要這邪祟……”狐珺晗有些不解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有些用處。”</br> 狐珺晗點了點頭,說道:“那陳先生便拿去吧。”</br> 狐珺晗倒沒問什么,陳長生說起請他抓邪祟的事他也一口答應了下來,也沒問緣由。</br> 相比起鐘正元,狐珺晗卻是爽快的多。</br> 狐君隨性,至來如此。</br> 狐珺晗笑道:“正好許久沒動了。”</br> “那就多謝狐君了。”</br> “先生客氣了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