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為道長目光望去，那位姑娘與一旁的青衫先生也在望著他，好似在等他一般。</br> 見此他便將腰間的佩劍握的更緊了，心緒凝重了幾分。</br> 待那道長走到身前的時候。</br> 陳長生拱手道：“陳某見過道長。”</br> 無為道長拱手回禮，隨即道：“小兄弟可是知曉貧道要來，所以才在此地等著的？”</br> “自然。”陳長生道。</br> 無為道長心道果然，隨即道：“這般說來，小兄弟亦非常人？”</br> “可以這么說。”陳長生道：“道長應是奔著我家貓兒來的吧？”</br> 無為道長看向了那姑娘肩頭的貓妖，他皺起了眉頭，說道：“不錯。”</br> 貍花被他那道目光盯的有些害怕，便往如意脖頸后躲了躲。</br> 如意輕撫著它，說道：“別怕，沒事……”</br> 陳長生往前站了一步，見那道人的手把在腰間的劍上，于是便到：“我家貓兒而非惡妖，道長何必這般呢？我家貓兒膽小，禁不住道長這般嚇它。”</br> 無為道人的目光掃過他，說道：“妖便是妖，何來善惡之分！”</br> 陳長生聽此言大抵明白了過來。</br> 看樣子這位道長是個執拗的人。</br> 如意聽到這話張了張口，說道：“道長這話說的是否失之偏頗？”</br> 無為道長看向她，說道：“姑娘這般輕信妖物，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其吞入腹中，悔之不及嗎？”</br> 如意聽后揚起頭道：“不勞道長操心。”</br> 無為道長輕哼一聲，又看向了那青衫之人，說道：“依你所說，這貓妖乃是你養至如此？”</br> 陳長生面色平靜，說道：“是又如何，不是又如何？”</br> 無為道長說道：“如若不是，尚可從輕處理，若是，你便脫不了干系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卻是笑了起來，說道：“道長話語之間鋒芒畢露，修道中人不該是如此行性吧？道法無為，道長道號無為，卻好似不太和稱。”</br> 無為道長平靜道：“小兄弟無需所言，無論如何，今日你和這貓兒都要跟貧道走一遭的。”</br> “陳某若是不去呢？”</br> “由不得你。”</br> 無為道人眼中閃過一絲金光。</br> 陳長生抬手而起，將這道人的神通擋下，落入掌心之中，握掌之下，那道術法便就此飛灰湮滅。</br> 無為道人臉色一變，沉悶一哼，往回退了幾步。</br> 道袖一抖，便見三個紙人落了下來。</br> 陳長生抬手一攬，將如意跟貍花攬至身后。</br> “不瞞道長，這么多年來，陳某也不曾見過幾個像道長這般囂張的修士。”</br> “陳某很欣賞你的氣魄。”</br> 無為道人長袖一掃，說道：“休得多言！”</br> 卻見那三個紙人轉眼間化出獠牙利爪朝著陳長生撕咬而來。</br> 但那紙人化作的東西，陳長生身后的如意卻是根本就看不見。</br> 不開法眼，是看不見這些東西的。</br> 躲在如意身后的貍花探出頭來，細聲道：“這道士完蛋了……”</br> “啊？”如意愣了一下，轉頭看向它道：“陳叔叔他，是不是很厲害？”</br> 貍花貓想了想，說道：“如果說，那個道士是一個冰糖葫蘆的話，那陳好人就是，就是，好幾十個，甚至幾百個……”</br> “有，有這么厲害嗎？”</br> “我話還沒說完呢。”</br> “昂？”</br> “是幾十、幾百個賣冰糖葫蘆的。”</br> “！”</br> 如意愣在原地。</br> 莫名之間卻好似吹起了一陣風。</br> 再當她回過神的時候，恍惚間好似瞧見了什么東西燒了起來。</br> 是三張燃起的紙，化作灰燼落在了地上。</br> 無為道人見紙人被破，也不禁皺起了眉頭。</br> 這人，不一般！</br> 他正欲拔劍，卻是忽的一怔，猛然間發現自己竟無法動彈，周身的法力也在這一刻盡數停滯了下來，無法調動。</br> 無為道長抬起頭，有些驚愕道：“這是什么神通？”</br> 陳長生平靜而道：“陳某曾經與止玄真人有些交情，此番便略施小懲，還望道長回去過后誠心修道，只需稍悟‘無為’二字，術法自然也就解了。”</br> 隨即便見陳長生抬起雙指，放在嘴邊，輕聲了一句：“禁聲。”</br> “……”</br> 無為道人張口，卻猛然間發現自己竟說不出話來了。</br> 他的眼中露出了慌亂的神色。</br> 反復張口，卻發不出半點聲音，且又無法動彈。</br> 陳長生抬起手來，輕輕一招：“道長請回吧。”</br> 一陣微風拂過無為道人面龐。</br> 無為道長頓時變得雙目無神，轉過身便離開了這里，只是走在路上的時候，好似失了魂一般。</br> 這位道長握著劍來的，但到頭來，卻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。</br> 陳長生抖了抖袖，回頭看向了如意。</br> “走吧，去給龍君上香。”</br> 如意回過神來，問道：“方才發生了什么嗎？”</br> 她什么都沒看明白。</br> 陳長生笑道：“沒發生什么。”</br> 貍花好似是猜到了什么，問道：“那個道士，以后是不是不能說話了？”</br> 陳長生搖頭道：“也不是一直說不了話，但若是想再度開口，至少也需要三五年歲月。”</br> “三五年！”如意驚了一下。</br> 她張了張口，問道：“是不是，有些太狠了？”</br> 陳長生搖頭道：“無為道長心不靜，也應當靜心思索一段歲月，再者說他本就是修行中人，三五年，其實并不算長。”</br> 如意思索了片刻，她搖頭道：“不太明白……”</br> 她完全不理解修行中人的世界是怎樣的，難以理解也是正常。</br> “才三五年啊……”貍花眨眼道：“你真好心。”</br> 如果是墨玉的話，就算不要那道人的命，但至少也得啞巴十年二十年，而且這都還算少的。</br> 陳長生笑道：“陳某與他的長輩有些交情，只是略施小懲而已，也不是什么事都得取人性命才得罷休的。”</br> 如意愣了愣，她還是難以理解。</br> 三五年，真的很短嗎。</br> 對于她來說，自然是很長的。</br> 可對于陳叔叔而言……</br> 或許真的只是很短的一段歲月。</br> 如意沉默了下來，她看了一眼陳叔叔，想要開口說些什么，但到頭來卻又沒問出什么來。</br> 她忽然間發現，自己與陳叔叔之間有著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，在于歲月，她難以追上的歲月。</br> 陳長生轉頭看向她，問道：“怎么了？”</br> 如意回過神來，擠出一抹不算勉強的笑意。</br> “沒事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