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意對于外面真的是感興趣,大抵是因為從沒走出過這里,總是想去見識一翻。</br> 但她如今尚且還沒有這樣的機會。</br> 江湖是什么樣,快意恩仇又是什么樣,這些都還不是她有資格能夠接觸的,人要量力而為,她已經不是那個小姑娘,那個愣頭青了。</br> 這樣的事,還是得看機遇,有時候碰上了便是碰上了,碰不上也無礙,如意看的很開,除了家人之外,其余的事她都認為是可有可無的。</br> ………</br> 王興盛推著娘親走在青山城的街道上,今日要出城去看看山花,說起來娘親已經很久沒出過城了。</br> 多出門走走,才是好的。</br> “娘親最近有感覺腿好些了嗎?”王興盛問道。</br> 王夫人道:“有些酥麻,應該是在恢復了,那位陳先生真的是醫術了得,這么多天來一點痛感為娘都沒感覺到。”</br> 王興盛聽后笑了起來,說道:“等要不了多久,娘親就能真正站起來了。”</br> 王夫人和煦一笑,她握住了兒子的手,說道:“這些年苦了你和你爹了?!?lt;/br> 王興盛聽后愣了一下,隨即說道:“這是說的什么話,娘親,孩兒不苦的?!?lt;/br> 王夫人心里其實比誰都明白到底是如何拖累這個家的。</br> 為了能讓她重新站起來,數千貫家財散了出去,盛兒本該考取功名,但是為了要照顧她,照顧面館,當年考試之時故意做錯了一題,從此留了下來,照顧娘親,打理面館。</br> 而他爹更是四處尋人,問遍了各地名醫,幾年下來,頭發都發白了。</br> 王夫人心中愧疚,但感受到更多的則是溫暖,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最為慶幸的事便是嫁到了王家。</br> “聽娘的話,這段日子你就好好在家讀書,說不定能趕上秋闈?!?lt;/br> “娘……”</br> “為娘如何不清楚盛兒你呢,就算你和你爹只字不提,為娘也能想的明白,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啊?!?lt;/br> 王興盛聽這一番話竟是眼眸微微泛了紅色,他舒了口氣,遏制下自己的情緒。</br> 強擠出一抹笑意,說道:“都聽娘親的?!?lt;/br> 出了青山城,至那山野鄉道,去見那山花璀璨。</br> 王夫人說起了王興盛小時候的事,那時候她便抱著他時常來這里。</br> “你小的時候還給為娘摘花戴在頭上,一直都夸為娘好看?!?lt;/br> “娘親現在也好看。”</br> 王夫人笑了笑,說道:“為娘都人老珠黃了,有什么好看的,你也要多惦記一下自己的事,讀書是一回事,娶妻也是?!?lt;/br> “啊,娶,娶妻?”</br> 王興盛愣了一下。</br> “到了年紀了?!?lt;/br> “娘親,我……”</br> “回頭娘親幫你物色一下?!?lt;/br> 王興盛張了張口,一時答不上來。</br> 他還不想娶妻啊。</br> “娘親還是先好好歇息吧,等腿好了再說?!?lt;/br> “你還嫌為娘話多了?”</br> 王興盛笑了笑,說道:“我可不敢?!?lt;/br> 二人一言一語的聊著,卻是完全沒注意到遠處飛來的麻雀。</br> 王興盛話說到一半,卻忽的看到一只麻雀忽的朝他們飛來。</br> “娘親小心!”</br> 卻見那只麻雀靠近了婦人的雙腿,叼住了那布上的一顆米粒,不料卻是連同那布料一起叼了起來。</br> 當初打的結并不算緊,在這只麻雀的輕叼之下,那綁著的布頓時松懈下來,竟是順著落了下來。</br> 麻雀也嚇了一跳,連忙叼著米粒飛走。</br> 王興盛大驚失色,“娘親!”</br> 王夫人也是驚了一下。</br> 王興盛連忙上前蹲了下來,一眼望去,卻見那綁著娘親左腿的長布已經落在了娘親腳踝處。</br> 當初陳先生千叮嚀萬囑咐,這長布只有半月之后才能拆開。</br> 如今,如今……</br> 可當王興盛再度望去,卻是愣在了原地。</br> 王夫人也低頭看去,眼中也是驚愕無比。</br> 王興盛目光呆滯,口中喃喃道:“為何……”</br> “沒有傷口?”</br> .</br> .</br> 王興盛重新將那長布包好,隨即便推著娘親回了城中。</br> “盛兒……”</br> 王夫人轉頭看了他一眼。</br> 王興盛道:“娘親,這件事你先不要告訴爹爹,我一會去拜訪一下陳先生。”</br> 王夫人聽后點了點頭,但還是說了一句:“讓你爹隨你一同要好些?!?lt;/br> 王興盛搖了搖頭,說道:“還是我去吧?!?lt;/br> 他與他爹不同,因為他可以代表個人,而非整個王家,若是有什么話沖撞了先生,也就只會怪在他一人頭上。</br> 王興盛將娘親送回了家中,隨即他便匆匆出了門。</br> 順著街道一路走到了船風巷。</br> 他頓了一下,隨即走了進去。</br> 這一路上,他的思緒不停的轉動著,他想起了那一日院中能懂人言的貍貓,又想起了那位如意姑娘斬釘截鐵的話,還有走出巷子時見到了玄誠子道長……</br> 以及今日,腿上沒有傷痕的娘親。</br> 王興盛長舒了一口氣,走到了陳先生家院子門口。</br> 他伸出手來,敲了敲門。</br> “誰啊?”</br> 院子里傳來一道聲音。</br> 如意前來開門,看了看后便認了出來,說道:“是你???你娘親怎么樣了?腿疾好些了嗎?”</br> 王興盛拱手道:“見過姑娘,娘親的腿已經在慢慢恢復了,多虧了陳先生妙手神醫。”</br> 如意笑道:“我就說吧,陳先生一定能治好,進來吧?!?lt;/br> 如意先是回了院子,隨即將目光投向了院子里閑坐著的陳先生。</br> “陳叔叔,有客人來?!?lt;/br> 正在院中寫字的陳長生抬起頭來,看向來者。</br> 王興盛上前,拱手道:“小子見過陳先生?!?lt;/br> “小郎君請坐吧?!标愰L生道。</br> 王興盛點了點頭,隨即坐了下來。</br> 如意則是輕車熟路的去煮茶去了,院里也沒有別的待客的東西了,便算是湊合了。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小郎君來此莫非是王夫人的腿出了問題?”</br> 王興盛道:“倒沒有出什么問題,娘親的腿如今已有了知覺,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好起來了?!?lt;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,問道:“那小郎君此番來此是……”</br> 王興盛心中有些緊張,說道:“實不相瞞,是小子心中有些疑問,想請教陳先生。”</br> “是何事?”</br> 王興盛抬起頭來,幾度張口,但卻是一直猶豫不決,沒有說出話來。</br> 直至片刻過后,才下定了決心。</br> “陳先生當日醫治我娘的腿疾……”</br> “當真是用的醫術嗎?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