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陳先生跟我們大東有舊嗎?”</br> 劉掌柜好奇問到,他早年倒是知道陳先生跟小姐有些交情,但具體的他也不太清楚,他哪敢去打聽啊,知道了也得當做是不知道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我也不清楚,只是聽叔叔提過一嘴。”</br> “那就不清楚了。”</br> 劉掌柜隨即笑了笑,說道:“不過就算是有什么交情,陳公子也別告訴我,我現在啊,還是個小掌柜,還聽不得這些。”</br> 有些事就得裝聾作啞,知道了就算不說也不見得有會有什么好處,相反的還有可能招來禍端。</br> 他這人到底還是老實,不樂意去做這樣福禍不定的事,大概是對如今已然知足了吧。</br> 陳長生跟劉掌柜沒聊多久便離去了。</br> 說起來他也只是閑得來問一問,好些年沒見過唐明鏡了,沒想到如今行商都到了這般地步了。</br> 離開茶樓過后陳長生便去了最近的書坊。</br> 進了鋪子里便聞到一股墨香撲鼻而來。</br> 書坊里的伙計迎了上來。</br> 陳長生隨即道:“可有《山野志異》?”</br> 伙計點頭答道:“有的,我這便給先生拿來。”</br> “多少錢?”</br> “三百文。”</br> “這么貴?!”</br> 陳長生愣了一下,有些驚愕。</br> 伙計面露難色,說道:“先生,這已經算是便宜的了,當初《山野志異》賣的多的時候,一本就要八百文。”</br> 陳長生翻開看了一眼,隨即便明白了過來。</br> 這書里的字,都是人親手抄錄的,而非像是印刷一般,大概是因為如今還未有活字印刷的工程,若是這般的話,三百文也不算太貴。</br> “二百文吧。”陳長生道了一句。</br> 伙計笑道:“先生這邊結賬。”</br> 陳長生遲疑了一下,見這伙計答應的這般干脆,不禁有些后悔了。</br> 也罷,虧了就虧了吧。</br> 結了賬后陳長生便帶著書回了院子。</br> 到家的時候貍花正趴在墻頭打著哈切,昏昏欲睡的樣子,它至來如此,白日犯困,夜里精神。</br> “陳好人。”</br> 貍花喊了一聲,它見陳長生手里拿著東西,問道:“你買了什么好東西?”</br> “書。”</br> 陳長生進了院子,隨即便坐在長椅上翻開了書來。</br> 貍花湊上前去敲了一眼。</br> 一大堆字它都認不得。</br> “貍花看的懂嗎?”</br> “看不懂,貍花不認字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那也不行,得慢慢學才是。”</br> “貓兒也要學認字嗎?”</br> “當然,不認字的貓兒會被人看不起。”</br> “真的?”</br> “陳某什么時候騙過你。”</br> “那貍花要認字,陳好人教我。”</br> 于是乎陳長生便借著這本書教起貍花認字來。</br> 一翻忙活,頭頂的太陽也逐漸挪移。</br> 不知到了什么時候,卻聽一聲敲門聲響了起來。</br> “叩叩……”</br> 正在念字的貍花與陳長生一同抬起頭來。</br> 貍花道:“貍花去開門。”</br> 它一躍而起,跑到門后跳起來將那門栓扯去。</br> “咯吱……”</br> 門歇開了一條縫。</br> 站在門外的人頓了一下,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推開了門。</br> 貍花抬眼望去,正要開口,卻見是個陌生人男人。</br> 它還以為是如意回來了。</br> “貓?”</br> 退去妝容的‘武人’愣了一下,再一抬頭則是瞧見了院里的陳先生。</br> 他隨即拱手低頭,恭敬道:“歐陽風,拜見先生!”</br> 貍花跑回了桌子旁。</br> 隨即便聽陳長生說道:“過來坐吧。”</br> 歐陽風頓了一下,隨即邁步上前,來到桌前,遲疑了一下,卻沒坐下。</br> 先是開口說道:“先生,天闕山的鐵索,昨夜已重新接上了,另外洞中多加些木樁,穩固了許多。”</br> 在這位先生面前,他莫名有些壓力,甚至于不敢直視其雙眸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坐下說吧。”</br> 歐陽風這才敢坐下。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你這是被仇家追殺了?”</br> “算是吧……”</br> “當初遇到你的時你就是被仇家追殺,這次還是這般。”</br> “唉……”</br> 歐陽風嘆了口氣,說道:“事有禍福旦夕,在下倒也不想這般狼狽的來見先生,實在是走投無路了。”</br> 陳長生看著他,說道:“不妨便說明來意吧,也無需這般拐彎抹角的。”</br> 歐陽風張了張口,沉默了一下后竟是起身跪了下來。</br> “在下遭徒弟背叛,走投無路,奔波千里來此,為尋一線生機,當年先生賜下銅錢一枚保了在下一命,此番在下另入墓百座,尋得當年扳指一枚,懇求先生賜下銅錢。”</br> 歐陽風從懷中取出扳指,呈于掌心,俯身磕頭,額頭貼在地上,不曾起身。</br> 在短暫的沉默過后。</br> 卻見陳長生微微抬手。</br> 一股力將歐陽風托了起來。</br> 歐陽風愣了一下,竟發現自己無故便重新站了起來,目光驚愕,半晌未能回神。</br> “當初無非是一場緣法,其實那扳指也并沒有你想象的那般重要,陳某只是見你有難在身,且心地為善,所以才以那一文銅錢買了扳指。”</br> 陳長生看著他,說道:“但這轉眼十余年,少俠卻變了許多,身上沒了那般俠肝義膽善心善念不說,還多了一身業力,盡是血腥,手上屠戮無數,早不似當初了。”</br> “先生且聽我解釋。”</br> 歐陽風著急道:“這天下江湖,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,在下也是無可奈何,所以才……雖說一路上腥風血雨,但在下卻也從未濫殺無辜過。”</br> “當真是這樣嗎?”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行走江湖多年歲月,真的從未殺過無辜之人嗎?”</br> 這樣一句話頓時讓歐陽風說不出話來。</br> 那般目光打在他的身上,好似將他給看的無比透徹。</br> 歐陽風額頭上流下了冷汗。</br> 他長嘆了一聲,說道:“仇家無數,有見父仇子報,在下狠下殺手也是無奈之舉,的確有過過錯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少俠應該比陳某清楚,江湖便是如此,那路上有多少的腥風血雨,到頭來都會如路上所見一般施加在自己身上,雖是無奈,但這亦是因果。”</br> 歐陽風咬牙道:“在下就是心有不甘,早年收下三位徒弟,悉心教導,得我本領,不曾想他們卻是狼心狗肺,背后使刀,為了那《九陰功》不惜狠下獨手,使我落入這般田地,我不甘心……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