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難得有這樣清閑的時候。</br> 但誰料竟出了岔子。</br> “嘭嗒。”</br> 道觀的門從外面被撞開。</br> “快點快點!”</br> “去里面!”</br> 四個被大雨淋濕的人闖進了道觀里,他們面色慌張,被大雨淋了滿身顯得尤為狼狽。</br> 正在正堂里寫字的童知喚眉頭一皺。</br> 抬起頭看了過去。</br> 坐在一旁睡著的陳先生也被這道響聲驚醒了過來。</br> 一旁的桃兒姑娘有些氣惱。</br> 她看向童知喚,童知喚一樣氣憤不已。</br> 先生好不容易睡一覺,這幾個人,真是……</br> “先生再休息一會吧,我來應(yīng)付這四個潑皮。”</br> 童知喚道了一句,接著便起身朝著那四人走去。</br> 陳長生長舒了一口氣,轉(zhuǎn)頭看向桃兒問道:“我睡了多久?”</br> “先生才睡了三刻鐘。”</br> 桃兒的話語之中有些不悅,似乎是在為先生鳴不平。</br> 陳長生和煦一笑,說道:“沒事的,三刻鐘足夠了,反正睡不睡都是一樣的。”</br> 桃兒想要開口為先生辯解,但陳長生卻是擺了擺手,打斷了她開口。</br> 那四人渾身濕漉,來到了道觀中。</br> 童知喚走上前去,說道:“幾位,你們貿(mào)然闖入此地怕是不太好吧?”</br> 唐明鏡見此人話語極沖,他很快反應(yīng)了過來,應(yīng)當(dāng)是他們幾個打擾了這觀里的主人家。</br> 他轉(zhuǎn)頭看去,隨即便看到一位先生坐在椅子上,腿上蓋著一條毯子,似乎才醒的樣子。</br> 唐明鏡正要開口致歉,而他同行的另外一人卻是有些不痛快了,上前開口道:“你這人說話干什么這么沖呢,這么大雨,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闖進來的,再說了,這里是不是道觀嗎,進來難不成還要得到同意嗎?”</br> “石元!”唐明鏡出聲喝止。</br> 董石元卻是不依不饒,說道:“明鏡兄,本來就是啊,我又沒說錯什么。”</br> 童知喚聽到這話表面也沒露出惱怒之色,而是說道:“我看你們四人穿的倒是體面,做事卻是一點分寸都沒有。”</br> 他看著董石元,說道:“你們也知道這里是道觀啊,那既然知道為什么還這么冒失的闖進來,難道就不怕會沖撞觀里的神仙嗎?規(guī)矩何在?”</br> 董石元就要開口,卻被一旁的唐明鏡攔了下來。</br> 唐明鏡上前拱手以禮,開口道:“兄臺見諒,我等也是慌亂之下才闖進來的,擾了道觀安寧實屬不該,但如今這么大的雨也沒辦法再尋他所,兄臺可否允許我們在這待一會,雨小一些了我們立刻就走。”</br> 童知喚見此人話語中帶著歉意,心中的惱怒也淡下去些許,但開口卻是說道:“你還算懂點道理。”</br> 這時先生的聲音從后面?zhèn)鱽怼?lt;/br> 陳長生開口道:“如果是避雨,那讓他們避就是了。”</br> 先生的話童知喚當(dāng)然是要聽的。</br> 但童知喚卻也不想讓他們四個這么好過。</br> “我家先生脾氣不為難你們,但是童某可沒有這么好說話,先生好不容易睡一覺,卻被你們幾個給吵醒了,真是……”</br> 童知喚看向唐明鏡說道:“你還算好,留在觀里就是了,至于另外三位,觀門口圍墻下有三寸地界可避防風(fēng)雨,那里比較適合你們。”</br> 唐明鏡一時有些尷尬,說道:“兄臺,這……”</br> 董石元擺手道:“明鏡兄不必多說了,既是不歡迎,我等不留就是了,觀門口就觀門口,在這我還免受這晦氣,君子從不寄人籬下。”</br> 董石元冷哼一聲,接著便轉(zhuǎn)身去了觀外,而另外兩人對視一眼,也隨著董石元往觀外走去。</br> 唐明鏡一時有些無奈,不禁搖頭。</br> 當(dāng)那三人出去之后,童知喚的臉色也變得好了許多。</br> 他對唐明鏡說道:“進來坐吧。”</br> 唐明鏡無奈一笑,點頭道:“多謝兄臺。”</br> 童知喚回了正堂。</br> 陳長生看向他,無奈笑道:“何必為難他們?nèi)四亍!?lt;/br> 童知喚開口道:“先生脾氣好,所以不跟他們計較,但他們貿(mào)然闖入叨擾了先生在先,話語之間盡是傲氣,雖說天下敬重讀書人,但童某可不慣著。”</br> “一個個以為多讀了兩本書就不得了,再說了,先生你也說只是讓他們避雨,觀里是避雨,觀外圍墻下一樣也是避雨,先生要是覺得知喚做錯了,先生罰我就是了。”</br> 童知喚接著說道:“我就是見不得先生吃虧。”</br> 陳長生笑了笑,卻也沒有因此怪罪他,而是說道:“你啊,盡耍些小聰明。”</br> 一旁站著的桃兒卻是對童知喚笑顏相對,她反正是覺得童知喚沒錯。</br> 她也討厭這些冒失還不知錯的人。</br> 唐明鏡上前拜見,拱手道:“衍縣學(xué)子唐明鏡見過先生,貿(mào)然闖入打擾了先生休息,實在抱歉。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一眼面前的唐明鏡。</br> 唐明鏡覺得這位先生的目光怪怪的,盯的他有些不自在。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你們應(yīng)當(dāng)不是途經(jīng)此地才來避雨的吧,畢竟上山的路可不好走。”</br> 唐明鏡承認(rèn)道:“先生說的是,我們此行就是來流云觀的。”</br> “來掃道觀的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唐明鏡愣了一下,“先生怎么會知道……”</br> 陳長生卻沒有解釋,而是轉(zhuǎn)言問道:“常山他近來如何?”</br> 唐明鏡回過神來,說道:“前些日子我們與常山打了個賭,輸給了常山兄,于是就被招來打理道觀了,去年秋闈,常山兄名列榜首,近些日子已經(jīng)啟程去上京了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點了點頭,說道:“不錯……”</br> 童知喚聽到這個名字卻是想了起來,問道:“先生,他說的可是道長的徒弟常山?”</br> 陳長生看向他,說道:“你見過?”</br> 童知喚點頭道:“早年的時候跟阿爹上山敬香,曾經(jīng)有過幾面之緣。”</br> 唐明鏡聽到這些話一時有些疑惑,問道:“常山兄…是修道之人?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三年前他下山之后就不是了。”</br> 唐明鏡咂了咂嘴,問道:“那……”</br> “他是什么時候才開始讀書的?”</br> “在山上的時候,他只讀過道經(jīng)。”</br> “啊!?”</br> 唐明鏡瞪大了雙眸,有些不可置信!</br> 開玩笑吧!</br> 讀了三年書,就名列榜首?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(yuǎn)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(fēng)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(yuǎn)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(yuǎn)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(fēng)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