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那煙塵散去,余波皆盡。</br> 滿月立馬上前尋找。</br> 這片天穹再度暗淡下來,明月再度爭輝,血海與山巒也在化作寧靜。</br>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煙塵之中,滿月摸索著向前,直至看到那赤紅的山巒之上躺著一道人影。</br> 她心中微頓,至那山巒。</br> 可走近一觀,卻讓她愣在原地。</br> 那青衫之人,卻是滿頭白發。</br> 滿月抬起頭來,卻見陳長生胸膛之上放著那本《往生經》。</br> 她伸手去觸碰。</br> 卻見那《往生經》忽的懸起。</br> 一如之前,書頁翻動。</br> 書頁從書中離去,那書中的文字泛著金光涌向此界各處。</br> 滿月愣了一下,卻是發現本源之中多出了許多東西。</br> 一道道輪回規則落入這里。</br> 她站起身來,不可置信的望著這一幕。</br> “竟然……”</br> 真的做到了。</br> 滿月許久才回過神來,她低頭望向陳長生。</br> 她張了張口,一時間卻不知該怎樣形容這個人。</br> 滿月緩緩將陳長生扶起,些許月光穿過煙塵的縫隙,落在了那青衫先生背上。</br> 此刻的他,好似是明月。</br> .</br> .</br> 當陳長生再度醒來的時候,卻見自己正處于南園的主屋之中。</br> 屋中簡潔,他正躺在床上。</br> 周圍安靜無比,他緩緩從床上做起,卻是的忽的感到虛弱,不禁輕咳了一聲。</br> “咳咳……”</br> 隨著這道聲音傳出,外面也傳來了腳步聲。</br> 滿月走進屋中,她的目光看向陳長生,卻未開口。</br> 陳長生舒了口氣,左右打量了一眼,開口卻問了一句:“輪回大道……”</br> 滿月打斷了他的話,說道:“已經成了,你也可以放心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松了口氣,隨即緩緩從那床上走了下來。</br> 滿月站在門口,說道:“你是不是打算去看看?”</br> 陳長生轉頭看向她。</br> 滿月道:“不妨先看看你現在的樣子。”</br> “我?”陳長生聽后愣了一下,隨即起身邁步朝著一旁的桌上走去。</br> 他將那桌上的銅鏡拿起。</br> 入目,卻是看見了一頭白發。</br> 透過那面銅鏡,他也看見了自己那張蒼白的面容,毫無血色。</br> 陳長生一時愣神,好一半晌才回過神來。</br> 他抬起手,試著在指尖凝聚法力。</br> 可結果卻是任何反應都沒有。</br> 他的法力,盡數散去了……</br> 滿月與他相隔數步,可接下來陳長生的反應卻是讓她感到意外。</br> 面對這般變故,陳長生最終只道了一句:“輪回演化了就好。”</br> 好似那一身法力,都不重要了。</br> 滿月聽后皺起了眉頭,問道:“你耗盡一身法力,如今就這樣一語帶過了?”</br> 陳長生看向她,問道:“不然又該如何?”</br> 這樣一句話讓滿月啞口無言。</br> 良久過后,她才開口道。</br> “沒了法力你便只是一個凡人,一介凡人就算你掌控了輪回大道又能如何?什么都做不到,你明白嗎?”</br> “陳某當然明白。”</br> “你就這樣不在乎?”</br> “在乎。”</br> 滿月見陳長生這般平靜而又隨意的回答,實在讓她覺得反差巨大。</br> 之前那個好似瘋魔的陳長生又取了那。</br> 滿月嘆了口氣,搖了搖頭后便走出了屋子。</br> 陳長生和煦一笑,隨即再度將目光看向了那銅鏡之中。</br> 他左右看看,最后也只是嘆了口氣。</br> 沒了就沒了吧。</br> 其實說來,這本就就不是他自己的。</br> 陳長生如今身體虛弱,哪里也去不了,如今法力盡失,也別提出去了。</br>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養傷。</br> 另外,就是修行。</br> 滿月看著陳長生從那屋里走了出來。</br> 他一步步來到那椅子上坐下,隨即卻是摸了摸袖子。</br> 可最終卻也沒摸出個所以然來。</br> 沒了法力,這袖里乾坤中藏著的東西他也摸不出來了。</br> 陳長生無奈一笑,隨即開口道:“袖里乾坤,物盡現出,敕!”</br> 可結果卻是沒有反應。</br> 他嘆了口氣,說道:“果然這兒不行啊。”</br> 滿月看向他,說道:“等出去過后,你或許會更加絕望,你身上有輪回大道,天道更不可能會再借力于你,那敕令之術亦會無效。”</br> 陳長生頓了一下,卻是笑道:“那可說不準。”</br> 滿月搖了搖頭,隨即卻聽陳長生道:“勞煩滿月姑娘幫陳某將袖中的東西取出來一下,有勞。”</br> 滿月嘆了一聲,隨即抬起手來,輕輕一點。</br> 卻見那袖中乾坤頓時解開。</br> 隨即卻有一大堆東西從陳長生的袖中涌了出來,一股腦的都落在了地上。</br> 有書,還有一些法器,另外還有符箓,陣圖,還有香燭,有幾餅茶葉,還有一包油紙包的東西,似乎是蜜餞,還有幾壇子酒……另外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,亂七八糟的,好像什么都有。</br> “多謝。”</br> 陳長生道了一句,隨即便在這一堆好似‘破爛’的東西里翻找了起來。</br> 左找右找,最終找到了一頁紙張。</br> 他將那些東西都收好,一并都放進了屋中。</br> 光是收拾這些東西,就用了將近半個時辰。</br> 滿月實在不明白陳長生藏著這些破爛有什么用,大抵也只有他自己當這些是個寶貝。</br> 陳長生再度坐下過后卻是拿著一張紙看了起來。</br> 滿月目光望去,卻是頓了一下道:“你這是……”</br> 陳長生轉頭看向她,說道:“有些忘了,翻出來東西看看。”</br> 那是一頁練氣法門。</br> 便是當初他從老城隍哪里抄錄的那一張。</br> 滿月見此一幕卻是笑出了聲來,她搖頭道:“你還真是個怪異的人。”</br> “嗯?”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這又從何說起?”</br> 滿月道:“若是別的修士,若是法力盡失,恐怕早就奔潰了,你可倒好,也不驚訝也不沮喪,坐下過后就重新看起了練氣法門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想了想,說道:“或許是陳某看的比較開?”</br> 滿月道:“那你又為何拼死都要演化輪回?”</br> “總有看不開的事情。”</br> 滿月搖了搖頭,不再多數什么。</br> 陳長生也低頭繼續看起了那練氣法門。</br> 滿月便也只是坐著休息,之前在魔域煉化本源,她也損傷了許多。</br> 而她隨之也發現,陳長生居然真的照著那練氣法門修行了起來。</br> 那般面色沉著的樣子,也沒有練不下去的樣子。</br> ‘怎么能這般平靜的……’</br> 滿月怎么也想不明白。</br> 或許,陳長生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