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淵卻是說道:“如今荒海各方的勢力都已經安定了,北滄的各路水妖也少有矛盾,我這個北滄之主也沒什么可忙的,下面這么多人,也不是吃干飯的不是嗎。”</br> “再者說……”</br> “我也想回人間去看看了,好久沒回去了。”</br> 陳長生看著他,說道:“你如今說起謊來真是滴水不漏。”</br> 墨淵聽后笑了笑,也不反駁。</br> 他也知道瞞不過先生。</br> 于是便說道:“路途可不斷,我到底也是真龍,總是要比先生御劍快些吧,到時候載著先生,先生也好歇息不是。”</br> 陳長生笑他,“你這北滄之主,哪有給人當坐騎的道理,這么多年了,怎么還是這想法。”</br> 墨淵笑道:“我可不在意,什么北滄之主,我只知道,若是沒有先生,我當年便死在西橋下了。”</br> “你啊……”</br> 陳長生最終也只能無奈一嘆。</br> 墨淵道:“總歸這次我非要跟著先生回去,先生說什么我都不改主意了,不改了。”</br> 他的話語斬釘截鐵,的確沒商量。</br> 陳長生笑道:“你要跟著,陳某哪里又攔得住你,只要你不嫌丟臉就是了。”</br> “給先生當坐騎,不丟臉。”</br> “你這嘴真是一點沒變。”</br> “那是。”</br> 這事也就這么定下了。</br> 陳長生隨即卻是問起了一事,“之前聽老龍王說,大太子跟著你來了荒海,怎么沒見他人。”</br> 墨淵說道:“他啊,北滄海廣,各路妖主之間總是會有些摩擦,他便自告奮勇去管事去了,其實也是想磨煉自己,照他自己說的,等什么時候打遍了北滄,他才好意思說自己是龍宮的大太子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道:“當年在龍宮見他的時候他還有些頹廢,如今卻是真正起了勁頭了。”</br> 墨淵點頭道:“是那么回事,到底是龍宮的大太子,不好沒事,但太差了可不行。”</br> 畢竟他這位大太子也算是代表了龍宮的臉面,老龍王的臉面的,總是不能一直頹廢下去吧。</br> “話說乘黃呢?你這些年可有他的消息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墨淵道:“他好云游,不喜歡荒海打打殺殺的,這些年一直都在修仙界里拜訪山門,隔個一兩年會來我這一趟,長進可是不小,上次回來的時候已經能在我手里過下百招了。”</br> 陳長生點頭道:“平安就好。”</br> 墨淵聽后和煦一笑,他知道陳先生,其實他們在外面混的好不好先生都不怎么關心,只要平安就足夠了。</br> ………</br> 五月廿七。</br> 荒海北滄之上升起一尊真龍。</br> 在那龍首之處,一位青衫先生盤坐于此,乘龍而起。</br> 荒海天色多變,不過片刻之余便見暴雨卷起,雷聲滾滾落下,荒海也隨著那大風翻涌起來。</br> 水妖無不退散,不敢抬首。</br> “吟!”</br> 卻聽龍吟一震,隨即卻聽見那驚雷退散,那暴雨也在這一刻淡了下來。</br> 風雨退避!</br> 陳長生盤坐于龍首之間靜靜修行。</br> 墨淵升入云霄,載著先生直奔那人間而去。</br> 他的眼中有些懷念于期盼。</br> 懷念那座小山上的道觀,期盼與先生結伴而行的日子。</br> 不管是在荒海拼殺了多久,鑄就了多少的豐功偉績,他還是更想念當初的平靜。</br> 就好像人間的一句古話。</br> 吾心安處,是吾鄉。</br> ………</br> 上京城很是熱鬧,六月初三,封仙大會,來湊熱鬧的人可是不少,當然,這里面多是江湖人,江湖人對于熱鬧是有著執念的,對于這些走江湖的兒女們來說,他們多是沒有方向的,遇到了,那便去了。</br> 那背著長槍的女子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,騎在驢兒身上,晃晃悠悠的便進了京。</br> 驢兒是搶來的,強盜哪兒搶的,只能說是走了運,強盜倒了霉。</br> 貍花貓趴在那女子的懷里,睜眼一看,見周圍人滿為患,好不熱鬧。</br> “喲,肥貓醒了?”</br> 如意笑著調侃道。</br> 貍花貓回頭白了她一眼,沒有多言。</br> 如意笑了笑,摸了摸它的頭。</br>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,貍花也不抗拒如意摸它的腦袋了。</br> “我們已經到上京了,再過兩天就是封仙大會了,這兩天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。”</br> 進了上京城便不能騎著驢了,如意便只能下來牽著驢走,至于貍花,它有些懶不太想下來,就一直趴在驢身上。</br> 貍花小聲問道:“我們住哪?”</br> 如意說道:“還是老規矩。”</br> 貍花有些無奈,但也沒反駁什么。</br> 在上京城里面逛了一圈,但結果卻是,如意并沒有找到乞丐住的破院子。</br> 最后只是在上京城逛了一圈,結果又出了城去。</br> “唉。”</br> 如意嘆了一聲,說道:“運氣不好,只能住破廟了。”</br> 二者的差別就是破廟更加危險一些,晚上更冷一些,畢竟不在城里,難免就少了些規矩。</br> 貍花倒是無所謂了,反正已經習慣了。</br> 這些年,如意全是靠著化緣跟打劫土匪吃飽的飯,時而富,時而窮,不過如意也沒虧待過貍花,有錢了就給它買魚兒,貍花也記在心里。</br> 出了京城沒多遠便尋到了一處土地廟。</br> “有人了……”</br> 如意上前看了一眼,破廟里的人可還不少。</br> 都是江湖人,看著裝應該是走鏢的。</br> 可里面的人…….</br> 實在是有些多,如意不知要不要開口。</br> 一群人中的一位女子看出了她的心思,于是便開口道:“姑娘可是要借宿這廟子?”</br> 如意回過神來,說道:“昂,對,可以嗎?我就一只貓兒,外加驢兒。”</br> 那女子聽后笑道:“這廟子也不是我們的,姑娘想借宿也不必經過我們的允許,只要姑娘不嫌打擠就好。”</br> 如意聽后道:“自然不會嫌棄。”</br> 走鏢的自然是男人偏多,在這一群男人里如意也沒什么好怕的,再不濟有貍花嘛,才出來的那段時日,的確也是貍花給了她安全感。</br> 方才的女子對如意很客氣,叫上如意跟她坐在了一塊。</br> 看樣子,而且看樣子這位姐姐在這群走鏢的人里地位尊重,隔開了一圈。</br> “妹妹從哪里來的?”女子問道。</br> 如意回答道:“東虞城來的。”</br> 自然不可能說真話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