魚紅錦是鐵了心不開這門，留下陳長生在那門口干望著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</br> 總不能欺負這小姑娘吧。</br> 正想著，卻聽門后傳來了聲響。</br> “小小姐，是誰在外面啊？”</br> 魚紅錦聽后連忙道：“沒，沒誰！”</br> 她擋住了門，知書見小小姐這般緊張的樣子，便知曉小小姐定是撒了謊。</br> 知書的目光透過門縫似是看到了一身青衫，于是便上前道：“小小姐，有客人上門是不能將人給攔在門外的，讓小姐知道了，你又得挨打了。”</br> “知書姐，外面沒人，真的。”魚紅錦狡辯道。</br> 知書無奈一笑，說道：“小姐姐一直都說不來謊，好了，快讓開了。”</br> 魚紅錦吧唧了一下嘴，不情愿的從門口讓開了。</br> 知書上前，將門拉開。</br> 見了門外的人后卻是愣了一下。</br> 知書好一半晌才回過神來，一時間竟有些無措。</br> 知書慌亂之間反應過來，連忙行了一禮，說道：“見過陳先生。”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不知蕓姑娘可在院里？”</br> 知書連忙道：“在，在呢，我這便去喊小姐。”</br> “小姐！小姐！”</br> “陳先生回來了！”</br> “小姐！！”</br> 知書一時都忘了喊陳先生進門，只顧著去喊小姐去了。</br> 門口的魚紅錦與陳長生四目相對。</br> 陳長生看向她，說道：“這么多年也沒見你長高一點。”</br> 魚紅錦白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還不是怪你！要不是你當年在荷塘便灌我酒，我又怎么是這幅小孩子模樣。”</br> “不是你自己要喝的嗎。”</br> “小孩子不懂事，不行嗎？”</br> 陳長生聽后啞然一笑，點頭道：“行，當然行。”</br> 魚紅錦哼哼兩聲，接著又說道：“話說，你之前說有秋月釀，真的假的，我好久沒喝了。”</br> “假的。”</br> “騙子！”</br> 陳長生大笑了一聲，摸了摸她的頭。</br> 卻是忽的抬頭，聽一陣腳步聲從那樓上傳來。</br> 那身著青裙的女子下樓的步子有些慌張，提著裙子，走的極快，好似一刻都等不了一般。</br> 走到一半的蕓香朝那門口望去，見那站在門口等著的青衫先生，頓時步子便慢了下來。</br> 真是他……</br> 蕓香緩緩從那樓梯上走了下來。</br> 她來到門口，來到了陳長生的身前。</br> 陳長生望著她，蕓姑娘的面容多了些歲月，眼角風霜有些許皺痕，歲月不饒人，神仙也會老去。</br> 不等陳長生開口，便聽蕓香問道。</br> “怎么不進來？”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主人家不開口，陳某又怎好意思進來。”</br> 蕓香笑了一聲，只顧著看他去了。</br> 魚紅錦見蕓姐姐這般模樣，她張了張口，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，最后只化作一聲嘆息，往一旁走了過去。</br> 進了院子，陳長生在那石桌前坐了下來。</br> “先生少下人間，這一趟又是走了三年，那仙界比起人間怎么樣？”</br> 陳長生想了想，說道：“想來是不如人間的。”</br> 魚紅錦在院子里聽著二人說話，越聽卻是越覺得耳朵難受，索性便出了門，招呼也沒打一聲。</br> 出了門后，她便換了一副面孔。</br>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，青山城里的人便都知曉了有個好喝酒的姑娘，雖然外面的人都以為她只是侏儒，但時常還是有人說她是個長不大的怪人，久了還有人害怕她。</br> 無奈之下，魚紅錦出門都得換一副面孔，這樣便少了許多蜚語。</br> 按照以往的慣例，她都會找人打聽打聽，誰家在擺席，然后便乘機混進去蹭吃蹭喝，這一招屢試不爽。</br> 不過今日運氣好像不太好，沒人辦席，她便只能去買酒了。</br> 近年來她可沒什么銀子，蕓姐姐克扣了她的零用，攢個好幾日才夠買一壺酒的。</br> 魚紅錦是真舍不得用，但又舍不得不喝酒。</br> 魚紅錦來到了熟悉的酒坊。</br> 是外面李老二開的酒坊。</br> “伯伯，我爹讓我打二兩酒！”</br> 李老二說道：“我說妮子，你爹到底是誰啊，我可是問了一圈，都沒問出你爹是哪個。”</br> 他覺得奇怪，近兩年時常就會有孩子來他這打酒，不是他哪個侄女就是他哪個侄兒，每次有小孩來打酒，他恍惚間就會覺得眼熟，但仔細看卻又不是上次的孩童。</br> 也是因此，李老二還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記事了，還去看過大夫。</br> “我爹，我爹他……”</br> “你不說清楚，這酒我可不賣給你。”</br> 魚紅錦見此一頓，說道：“我明日讓我爹爹來認，他說你就是我伯伯，不得有假。”</br> 她低下頭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。</br> 別說，裝的還挺像。</br> “你上次來也這樣的說的。”李老二說道。</br> “是嗎？”</br> 魚紅錦也有些記不清了。</br> 畢竟這么多年，她都說不清騙了李老二多少次了。</br> 李老二無奈一笑，說道：“所以你到底是哪家的？”</br> “我我我……”</br> 魚紅錦說著，頓時眼眶就紅了，“我不知道啊，我不知道……”</br> 那眼淚水立馬便落了下來。</br> 李老二見此頓時就慌了，“誒誒誒，別哭啊，別哭啊！這這這……”</br> “喲。”</br> 忽然之間，一道聲音忽的從一旁傳來。</br> “又在這騙酒喝啊。”</br> 魚紅錦聽到這道聲音頓時一愣。</br> 她回頭看去，卻見一道熟悉的面孔就站在她的身后。</br> 魚紅錦一瞬間就呆滯住了。</br> “你你你……”</br> 墨淵笑了笑，一把按住了魚紅錦的肩膀，不讓她跑。</br> 李老二見此人衣著華貴，頓時一愣，連忙道：“這位公子，在下并不是……”</br> 他想解釋一下。</br> 但卻見墨淵擺手道：“我知道，不必多解釋。”</br> 李老二也松了口氣，問道：“公子是這位小姑娘的哥哥還是……”</br> 墨淵笑了笑，說道：“我是她爹。”</br> “啊？”</br> “不像嗎？”</br> “不是不是，只是公子樣貌年輕，在下一時眼拙，一時眼拙。”</br> 魚紅錦聽著他們二人的話，連忙道：“不是！不是，他才不是我爹呢！他不是！”</br> 她瞪著眸子看向墨淵，說道：“你占我便宜？！”</br> 李老二愣了愣，不知這是什么情況。</br> 墨淵笑道：“她平日里無理慣了，還望不要介意。”</br> “原來如此……”</br> 李老二看向魚紅錦，說道：“小姑娘，還是得好好聽你爹的話才是。”</br> “不是，我……”</br> 魚紅錦左看看右看看，卻忽然間發現有些解釋不清了。</br> 墨淵微笑著看著她，說道：“你說，我是不是你爹啊。”</br> 那般笑意，頓時讓魚紅錦遍體生寒。</br> 她咽了咽口水，不說話了。</br> 墨淵笑了一聲，說道：“走閨女，跟爹回家。”</br> 魚紅錦咬了咬牙，小聲嘀咕道：‘無恥！’</br> “你才認識我嗎。”</br> “……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