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京城不愧為大襄國都,市井之間的熱鬧與人潮不是任何一個州府能比的上的。</br> 墨淵跟在陳先生身后,打量著這四周的光景。</br> “這里比當初更熱鬧了。”</br> 陳長生目光望去,說道:“自趙貞一統天下過后,大襄的國力便與日俱增,后來當今官家又重視起了商道,修路造橋,連通上京與各地州府,江南以及上京成了商道中心之地,這般下來,不熱鬧都不行。”</br> 墨淵說道:“我說怎么各地口音都有,原來是這么回事。”</br> 陳長生和煦一笑,說道:“走吧。”</br> “話說先生,我們去哪?”</br> “去京兆尹府,順便看看能不能謀個落腳的地方。”</br> “京兆尹?”</br> 墨淵想了想,問道:“上京縣令?”</br> “正是。”</br> 陳長生點頭笑道:“算是陳某的后輩。”</br> “先生認識的人可真不少。”</br> 墨淵覺得,五湖四海都有先生認識的人。</br> 京兆尹府與大多官員一樣,住在宣陽坊,但京兆尹府卻尤為特殊,因為之前住在哪里的人,曾是大襄第一文相,曾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的存在。</br> 只是這位文相最終也沒逃過一劫,進了牢獄,被抄了家,這宅子空下來數年過后,官家便賞給了京兆尹。</br> 官家的心思誰也猜不準,有人說是官家有意提拔當今的京兆尹,但又有人說是官家為了給其一個警告,讓其不要步入文相后塵。</br> 都是眾說紛紜。</br> 當陳長生與墨淵來到那府門前的時候,第一眼看去卻是沒看出什么氣派來。</br> “看著……”</br> “不太行啊。”</br> 這宅子瞧著真不怎么的,唯一的說法大概就是比較大,除此就沒什么好夸的了。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京兆尹府可不同于其他官員,縣令是百姓的父母官,再有權勢再有錢財,也不能展露在明面上的。”</br> 他頓了一下,卻是左右看了看。</br> “不過說來,這里以前可不是這樣的。”</br> 墨淵聽后問道:“先生之前來過。”</br> “這里之前曾是大理寺少卿的府邸,那時候兩邊還沒有這么多院子,好些年前的事了。”</br> “大理寺少卿?這官職倒是不好記。”</br> “是有些。”陳長生笑了笑。</br> 二人在門口觀望了一會。</br> 隨即墨淵便上前去叩響了門。</br> 門后傳來一陣腳步聲,隨即便見有人上前來開門。</br> 門開了一半,里面走出來一位下人。</br> “敢問公子是找何人?”</br> 墨淵說道:“我家先生曾與你們家老爺相識,初次京城,特來拜訪。”</br> 下人看向了墨淵身后站著的那青衫先生,隨即問道:“不知先生名諱,小的好前去通報。”</br> “我家先生姓陳。”墨淵道了一句。</br> 下人聽后點了點頭,隨即道:“二位且稍等,小的去去就來。”</br> 下人前去通報。</br> 一路穿過正堂尋上了管家。</br> 再由管家去了后院的書房,尋得了自家老爺。</br> “老爺,外面有兩個人前來拜訪,那人說是曾與老爺相識,姓陳。”</br> 那書房里那著筆墨抒寫折子的人聽到此言抬起頭來。</br> “姓陳……”</br> 他起身快步走到門口,問道:“其中一人可是身著青衫?”</br> 管家點頭道:“通報的下人是這樣說的,正是一身青衫。”</br> “快請!!”他話說到一半卻又頓住了,說道:“不,我親自前去!”</br> 說罷他邁開步子便往府門走去,步子很快,但他卻覺得那衣擺礙事,索性便提了一把,快步朝著那門口跑去。</br> “老爺,老爺!”</br> 管家跟上前去,他則是有些不解。</br> 到底是什么人能讓老爺這樣著急。</br> 之前小姐到府上的時候,也沒見老爺這般心急啊。</br> 一路穿過連廊,正堂,又經玄關。</br> 兩旁的場景不斷轉變,那人總算是跑到了門口。</br> 當平安見到那門口站著的兩人時候頓時面露喜色。</br> “陳叔叔!”</br> 陳長生見了平安,倒是有些沒反應過來。</br> 數年不見,平安如今已是身姿挺拔,穿著一身素裝,但卻顯有為官之沉穩,只是那頭發散亂了些,好似是跑的有些急了,便亂了些。</br> 陳長生看向他,笑道:“長高了不少啊。”</br> 平安聽后笑了笑,說道:“那是當然,總不能一直做小孩吧,對了先生,這位是……”</br> 墨淵道:“墨淵,先生的坐騎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無奈一笑,但卻也沒再反駁墨淵什么,這家伙一向都是如此,說也不聽。</br> 平安倒是愣了一下,坐騎?</br> “進去說吧。”陳長生道。</br> “好,好。”</br> 平安引著二人進了府中。</br> “陳叔叔怎么來上京了?”</br> “之前我聽阿姐說陳叔叔前些年回了青山城,可惜當時我有緊要之事,沒能回去。”</br> “陳叔叔,我可真是讀出了些東西,如今已是京兆尹了。”</br> 丫鬟小廝候在一旁,聽著自家老爺的話,卻是一個個心驚不已。</br> 他們實在是不敢相信,這些話竟是從那個平日里不茍言笑的老爺口中說出來。</br> 就好像……</br> 小孩子在尋求夸獎一般。</br> 這可不像是他們老爺了。</br> 幾人在府上落座,平安附耳在管家耳邊說了些什么。</br> 管家聽后有些驚愕,平安拍了拍他,說道:“去吧,回頭補上就是了。”</br> 管家也只得點了點頭,隨即便退下了。</br> 下人端來了茶水與一些簡單的點心。</br> 墨淵隨即就吃了起來,茶水兌點心,一順便下去了,也沒嘗出來什么味。</br> 陳長生的到來讓平安很是興奮。</br> “陳叔叔,我們有多久沒見了?十來年?”</br> “大概是有這么久。”</br> 平安舒了口氣,說道:“十來年啊……”</br> 他這時才恍惚間回想起來。</br> 陳叔叔果真是神仙啊。</br> 十來年過去了,陳叔叔的容貌卻是一點都沒有變。</br> 平安回過神來,說道:“對了叔叔,阿姐也來上京了,她若是知曉陳叔叔在這,定然會很高興的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她怎么跑到上京來了?”</br> 平安無奈一笑,說道:“阿姐現在可是膽子大的厲害,一個人帶著只貓兒走江湖,哪有熱鬧便上哪,這不是正逢封仙大會嗎,她便也就來了,阿姐不樂意住在府上,我便讓她去另一處宅子暫住了,不遠,就在井巷那邊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