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淵坐在那樓臺上饒有興趣的看著。</br> 看了一會便覺得沒勁了。</br> 于是便轉身對身后的先生道:“先生,有條蛇妖蠻有意思的。”</br> 陳長生正坐在椅子上睡覺。</br> 聽墨淵說起,于是便問道:“從何說起?”</br> 墨淵道:“明明是蛇妖,卻非說自己是龍仙,看樣子是所圖甚大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也好奇了起來。</br> 他仔細想了想,卻是發現這蛇妖的確敢想,若是讓她真做成了,那未曾不是沒有可能。</br> 墨淵笑道:“若是讓她得逞,說不準,她以后還真有可能化龍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老龍王怕是不會樂意的吧。”</br> 墨淵說道:“如今龍宮的二太子應淵與龍女應恩都要化龍了,老龍王的事也丟給了他們二人處理,更別提還有大太子,我可是看著他一步步往前的,人間雖好,但往后龍宮還是要看向荒海的,這蛇妖得了冊封之后未嘗沒有可乘之機。”</br> 墨淵這話說的沒錯。</br> 若是真得了冊封,香火供奉之下,老龍王也不見得會對那蛇妖出手,畢竟殺了這蛇妖反倒自己要遭受人道的因果,顯然是不值當的。</br> 陳長生問道:“照你看來,那蛇妖有幾成機會?”</br> “少說有九成!”</br> “這般看好?”</br> 墨淵說道:“這蛇妖非同一般,能走到這一步尤為不易,若是在妖的范疇之中,此番封仙大會,怕是沒人能辦的了她,而且,她可是冒以龍仙之名來爭的,稍加顯化,就能騙過所有人。”</br> 他想了想,卻是搖頭道:“只是,這蛇妖身上沾了不少業力,恐怕之前沒少吃人啊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她想走水化龍,那便需借此冊封之機得香火鑄就金身,同樣的也是為了給自己尋求庇護,但冊封的仙靈豈有白拿香火的道理,若行惡事,業力家身,不得金身,唯有行善庇民,才可成事。”</br> “雖說此前行惡,但之后若多行善事,為人間某福,未嘗不可。”</br> 墨淵聽后愣了一下,說道:“這……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陳某并不是說她之前惡事便可一筆勾銷,犯下的錯過終究是要還的,天地自會收了她。”</br> 墨淵聽后頓了一下,說道:“天劫……”</br> 是了!</br> 天地并非無理,善惡交織之間,終也會降下報應。</br> 到時候這蛇妖真有了化龍之機,那天劫定然是那渡的。</br> “若是她渡過了呢?”墨淵問道。</br> 陳長生卻是搖了搖頭,沒有說話。</br> 墨淵張了張口,明白了過來。</br> 沉默片刻過后。</br> 墨淵問道:“那年走水,我其實本該走另一條水路,不過秋月坊,可恰巧的是,那年山谷崩塌,封住了那條水路,如今回想起來,卻仍舊覺得偶然。”</br> “若不走秋月坊,那我還能渡過那天劫嗎?走了秋月坊,若不遇到先生,我大概一樣也會死在那西橋之下?”</br> 墨淵想了一下,說道:“如何看都是必死的局面,而非我之無能,許是天地不允。”</br> 陳長生聽著他此番話語,說道:“陳某此時法力盡失,這樣的話,還是少說為好。”</br> 墨淵聽后笑道:“果然啊,先生能定天意。”</br> 若非當年數次相求,又何來如今的自己。</br> 死在天意之下,他又如何能甘心。</br> 先生這份恩情,他也一直記在心里,時刻不忘,對墨淵而言,這是他拿命來抵都還不完的恩情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陳某哪來這本事。”</br> 墨淵沒有反駁,他知道先生有許多借口不去說這些事情。</br> 他看向那遠處走去的蛇妖,不禁覺得她有些悲哀。</br> 或許如今的她也認為,自己盡心修行,總有一日會走水化龍,就如墨淵當初一般。</br> 但事實上,阻攔他們的并不是他們自己,而是冥冥之中的一些規矩。</br> 天意是不公的。</br> 墨淵看了許多,回味了許久,也才明白這個道理。</br> 墨淵舒了口氣,說道:“我們都有自己的命數,只是因為遇到了先生,才跳出了那悲催的命數之中。”</br> 陳長生卻是只是說道:“我看你是昨夜沒睡安穩,說起胡話了。”</br> 墨淵聽后愣了愣,隨即笑了起來。</br> “先生教訓的是。”</br> 二人聊了許久,隨后都是一些無趣的閑話。</br> 直至后來,墨淵的余光看到了一個抱著貓兒的女子,從那官員的手中取走了一塊腰牌與一枚碎銀。</br> “先生,那是如意嗎?”</br> 陳長生與墨淵目睹了如意從那官員手中騙走了半兩銀子的全過程。</br> 墨淵看的笑了一聲,說道:“貓兒神,好玩好玩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小孩子玩鬧而已。”</br> 墨淵說道:“沒啊,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,貓兒神多有趣啊,不比那些山神土地什么的有趣多了。”</br> “你這又是動了什么歪心思。”</br> “大襄得先生庇佑,往后人道氣運定有漲動,其實相比而言,如今于人道未嘗不是一場機緣,那貓兒雖有四季之氣庇身,但到底還是弱了些,既是當年陪了先生一路,那我便送它一場緣法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你倒是想一事是一事,貍花生性單純,大抵也不想去做這些事情。”</br> 墨淵笑道:“回頭我問問它去。”</br> “可別是騙人家,貓兒蠢笨,不禁騙的。”</br> 說著,那路上的貓兒打了個噴嚏。</br> 嗅了嗅鼻子,想著是什么妖風竟讓它打噴嚏了。</br> 墨淵見先生這樣說,看樣子先生真的對這貓兒尤為重視。</br> 說實話,他好生羨慕。</br> 自己從頭到尾,都沒能陪著先生走過遠路。</br> “不會胡來的。”墨淵說道。</br> 陳長生這才點頭。</br> 墨淵隨即又問道:“話說回來,今日來這討走的腰牌的人可沒幾個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到了封仙大會那天,恐怕就不止這些人了。”</br> 墨淵也很是認同先生的說話。</br> 真正有本事的修士或是妖怪豈會真的按部就班,等到時候封仙大會到了時候,直接上便是了,誰跟你講規矩。</br> 不過照如今看來。</br> 好像人間的修士勝算并不大。</br> 恐怕到時候人皇冊封下來的仙位最后多是以妖為主。</br> 聽著是有些胡鬧。</br> 但許多事不是都重在嘗試嗎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