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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六十五章:誰又看的清楚呢

    陳長生哭笑不得,說道:“季大人你這一路當真是坎坷無比。”</br>  季興生道:“后面的事就更玄乎了。”</br>  “我開始只是在戶部度支郎中下任主事,從八品官員,算是戶部中品階低的官職了。”</br>  “當然我也沒有嫌棄,盡心辦事。”</br>  “誰料不過一年,文相倒臺,其余黨也受影響,當時就屬戶部的幾位官員跟文相走的最近,陛下想殺雞儆猴,于是戶部就遭了難,戶,度,金,倉四位郎中倒了三位,我因為底子干凈,所以便沒有受牽連,還因此升官,從從八品主事直升度支郎中,從五品!”</br>  “再之后……”</br>  季興生張了張口,“戶部鬧了好一陣,慢慢安寧了下來,我以為我在這個歲數頂了天也只是個郎中了。”</br>  “后來巧事來了。”</br>  “那日陛下查賬,發現一些地方出現紕漏,我這個度支郎中便被傳喚進了朝堂。”</br>  “而當我見到當今陛下的時候,一眼便認了出來!”</br>  “是太子!!”</br>  季興生深吸了一口氣,說道:“就算今天說起,我仍舊也覺得驚愕不已,季某如何也想不到,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,竟會是曾經景時的太子!”</br>  陳長生問道:“的確夠驚訝的。”</br>  “怎么能不驚訝!”</br>  季興生道:“這跟死了的人忽然活過來了有什么區別。”</br>  陳長生道:“這話可不興說。”</br>  季興生擺手道:“也只是私下說說而已。”</br>  “不過還是驚訝啊……”</br>  季興生舒了口氣,說道:“后來稟告完事情過后我便離開了大殿,回去的時候我甚至想了好多天,茶飯不思。”</br>  陳長生問道:“為何茶飯不思?季大人難道不應該期盼陛下將你給認出來,然后讓你升官嗎?”</br>  季興生左右看了看,小聲道:“陳先生,我可是前朝官員啊!前朝的官到本朝殿試,考過了還做了官,這讓陛下怎么想!”</br>  “保不齊我小命都沒了!”</br>  陳長生實在是有些忍不了,不禁大笑了起來。</br>  “哈哈,季大人你啊……”</br>  “陳先生小點聲,小點聲……”</br>  陳長生收斂了笑意,這實在是讓他覺得太有趣了。</br>  “失禮,失禮。”陳長生輕咳了一聲,繼而問道:“也難怪季大人會害怕,不過說起來,當時季大人就沒想過復景嗎?”</br>  “自然是有想過。”</br>  季興生道:“景人遭受虐待屠戮,這種不公,我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,于是我在山野中時時常也關注一些國事,又打探過不少消息。”</br>  “但最終卻發現。復景的可能并不大!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可能!”</br>  季興生的眼光很是毒辣。</br>  復景沒有可能,這的確不假。</br>  若非那時竹蘭先生留在青山城的那幅畫,說不定義軍早已淪陷了,根本就沒有抗衡之力。</br>  再厲害的謀士來了,也是束手無策的。</br>  季興生道:“實不相瞞,我那時也是因為看到復景無望這才去的春闈,季某以為景人的變革絕對不是在于武力上的,如今此道不通,便只有另尋他路,我便想著再入官場,暫且為景人謀出一條路來,若來日景人有了機會,我也可以里應外合。”</br>  “若非如此,誰又會愿意認賊作父呢?”</br>  “原來如此……”</br>  “正是。”</br>  陳長生聽后點了點頭,也沒有懷疑什么,而是繼續問道:“那后來陛下也沒認出季大人來,是嗎?”</br>  季興生道:“自然是認出來了,對于陛下而言,查一個人尤為容易。”</br>  “那陛下是如何處置你的?”</br>  “其實跟陳先生說的一般,陛下不僅沒有處置我,還升了我的官,讓我做了戶部侍郎。”</br>  “這又是為何?”</br>  季興生道:“其實季某也不明白,直到這些年看到一些事情,才猜到些許。”</br>  “什么事情?”</br>  “朝堂上的景人越來越多了。”</br>  季興生道:“或許從陛下在那殿試名冊上看到我的名字起,陛下便將我給認出來了,但到底是不是這樣,誰又說的清楚呢。”</br>  這其中的意味可想而知。</br>  當燕如初登基開始,他便著手在做一些事情。</br>  他始終都沒有忘記,他是大景的太子,身上流淌著燕室血脈,在這數年之間,朝堂上經歷了不知多少事情,每一件背后都有影子,在潛移默化之間,襄太祖留下的舊官員逐一被替換,慢慢的,朝堂上景人話語越來越多……</br>  其最終目的,便是想有朝一日。</br>  換了那個襄字!!</br>  “溫水煮青蛙,好手段……”陳長生道了一句。</br>  季興生道:“陳先生這話,季某倒是還未聽的明白。”</br>  陳長生道:“陳某以為季大人沒有不敢說的話。”</br>  畢竟死人活過來這樣的話都說了。</br>  季興生道:“能有什么辦法,季某也只能裝傻充愣。”</br>  陳長生點了點頭,說道:“是該如此。”</br>  有些話不能說,但私下卻能說一說,但有些話不能說,那就一定不能說!</br>  二人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聊下去。</br>  旋即陳長生問道:“那季大人如今成為戶部尚書也是因為陛下嗎?”</br>  季興生卻是看向陳長生,搖頭道:“在成為尚書之前,或許季某的升遷是因為運氣好的緣故,但成為尚書,卻不是如此。”</br>  他喝了一口茶水,繼續說道。</br>  “家國重歸,景人也逐漸興起,我便也感覺身上的擔子輕了不少,再加上年歲已高,我便也無心再去爭那個尚書的位置了。”</br>  “本以為能這樣安定的過完余生。”</br>  “但后來,我卻親眼目的了曾經的尚書是如何被金銀迷失了雙眼,又是如何貪腐,如何將黑的說成白,如何將百姓的錢收入囊中。”</br>  “我無心參與,但那位尚書卻想要我命,要么同流合污,要么白日暴斃。”</br>  季興生回過頭來,平靜的道了一句:“無奈之下,季某便只有讓他挪一挪位置。”</br>  這簡單的一句話,其中卻不知道夾雜了多少官場陰暗。</br>  季興生當真是個老實人嗎?</br>  他對這官場,再了解不過了。</br>  其中手段,大抵是見不得光的。</br>  陳長生也沒有細問,沉吟許久。</br>  微風吹拂過他的面龐,又那么些許清涼。</br>  陳長生卻忽的開口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。</br>  “陳某有個疑惑。”</br>  “陳先生請問。”</br>  “季大人當初燒了那山野間的屋子,當真是一時沖動嗎?”</br>  季興生愣了一下,卻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。</br>  真的假的,只有他自己清楚。</br>  可這跟燒了屋子到底是什么干系呢?</br>  自然是有干系的。</br>  因為只有將所有東西抹干凈了,他才能忽然變成一個襄人!</br>  可這依然也不能證明什么。</br>  話總也有假,外人誰又看的清楚呢。</br>  陳長生也只是有些好奇罷了。
    三月,初春。</p>
    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    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    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    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    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    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    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    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    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    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    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    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    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    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    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    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    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    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    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    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    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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