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下山去了。”</br> 桃兒姑娘道了一句。</br> “下山去了？”</br> 童知喚抬起頭看向那瓢潑大雨伴隨著電閃雷鳴。</br> 童知喚張口道：“那我們……”</br> “守好道觀就是了。”</br> 桃兒姑娘道了一句，緊接著卻忽的聽到道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。</br> “嗯？”</br> 那敲門聲被大雨掩蓋，童知喚還以為是自己聽差了，于是便問道：“是有人在敲門？”</br> 桃兒姑娘眨眼道：“沒聽見啊。”</br> “砰砰砰。”</br> 敲門聲再次響起，這一次則是聽的清清楚楚。</br> “就是有人。”</br> 童知喚邁步朝著道觀門口跑去，身上也被雨打濕了些許。</br> “咯吱。”</br> 童知喚懷著忐忑打開了道觀的大門，他其實是有些害怕的，怕是蛟龍，但又擔心是先生忘了什么東西。</br> 但誰料門口不是先生，也不是蛟龍，而是一個穿著道袍，扎著道髻的道士。</br> “你……”童知喚頓了一下。</br> 面前的道士開口道：“陳先生在這嗎？”</br> “你找先生？”</br> 童知喚答道：“先生方才下山去了。”</br> “下山去了？”</br> 道士念叨了一句，搖頭道：“還真是來晚了一步。”</br> 說著他轉過了身，也不管門口的童知喚，便朝著那山下走去，一邊走著還一邊在掐算著。</br> “喂，你找先生有什么事嗎？”</br> 童知喚喊了一聲，而那人卻好像是聽不見一般，走在風雨之中。</br> “轟隆！”</br> 一道雷光炸現。</br> 童知喚這次看清楚了那個走在雨中的人，一身道袍，面容俊朗，但那人的衣衫卻沒有被大雨打濕一點。</br> 童知喚頓時反應了過來。</br> 這人……</br> 不是凡人！</br> 不過這人神神叨叨的，童知喚不免又有些擔心了起來。</br> 但轉念一想，先生是何許人啊，再厲害的神仙又哪有先生厲害。</br> 想到這里，童知喚便不擔心了，關上道觀的門口就回了觀里。</br> ……</br> 忽如其來的大雨讓整個秋月坊都蒙上了一層陰霾，不過片刻之后，街道上的人便盡數散了去。</br> 各家各戶原本亮著的燈也被大風吹滅了，入目便是漆黑一片。</br> 西橋酒肆大門緊閉。</br> 小二護著一盞油燈，這才有了些許光亮。</br> 小六與先生對坐桌前。</br> 小六不禁說道：“這雨還真是大啊。”</br> “下不了多久。”陳長生說道。</br> 小六和煦一笑，說道：“那應該是下不久了。”</br> 小二聽著掌柜跟這位先生的對話，他不由得覺得有些迷糊。</br> 回想起剛才，這位陳先生明明沒帶傘，走進酒樓的時候卻是沒有沾上一點雨水，不僅如此，連鞋子都是干凈的，沒有一點雜塵。</br> ‘莫非是江湖武人？’</br> 小二這般想著，卻又覺得不太像。</br> “轟隆！！”</br> 雷聲不斷，陳長生抬手算了一下，大概還有一刻鐘的樣子，黑蛟就要到西橋了。</br> “先生喝酒。”</br> 小六給陳長生斟滿酒。</br> “多謝。”</br> 陳長生舉杯喝了一口，接著卻是看見了酒樓里掛著的那副字。</br> 他不禁一笑，說道：“你還真把這幅字掛出來了啊。”</br> 小六說道：“為何不掛，先生的墨寶何其珍貴，自當掛在這顯眼的地方。”</br> “明明就不好看。”陳長生自嘲道。</br> 小六倒是豪氣，大手一揮，說道：“誰敢說個不好，那便轟他出去便是。”</br> “誒，可別，你這是做買賣呢，哪能敗了生意。”</br> 陳長生笑道：“是丑是好任他說去，陳某自己都覺得這字寫的差勁。”</br> 小六笑了笑卻也不解釋，想來他是真會把人給轟出去。</br> 陳長生提醒了他一句，說道：“今夜不管有什么動靜你都別出門，另外，你也要注意一下客棧，恐怕要起水。”</br> 小六聽到這話愣了一下，問道：“是河里的水？”</br> 陳長生點頭道：“不錯。”</br> 要知道秋月坊這條河幾百年來就從未漲過水，老一輩人輩輩相傳，就從未聽說過漲水的事。</br> “真會漲水嗎？”小二有些不信。</br> 但小六卻對先生的話深信不疑，說道：“去把門欄墊高一些，再看看有什么漏的地方，一并補上，要快！”</br> 小二見掌柜那吃人般的神色，也不敢再說什么了。</br> 他是真不信會漲水。</br> 真不明白掌柜的為什么會這么聽這位先生的話。</br> “到頭來也是白忙活，怎么可能會漲水嘛。”</br> 他輕聲嘀咕了一句，接著就去墊門欄了。</br> 正在小二俯身之間，卻是有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。</br> “咚咚咚。”</br> “勞煩開個門。”</br> “誰啊？”</br> 小二起身，他不禁感到疑惑，“這么大雨還有人在外面晃蕩？”</br> 陳長生和小六也被這陣敲門聲吸引了過去。</br> “咯吱。”</br> 一開門大風便吹了進來。</br> 緊接著便見到一位身著道袍的人走進了酒樓之中。</br> 小二連忙關上了門，為此鞋子還被雨水淋濕了些許。</br> 只見這道士頭發用一根桃木簪子扎起，身上穿的是道徒的衣衫，腰間空空如也，看著很是普通。</br> 而當他看到酒樓里坐著的陳長生時候，眼中明顯的閃過了一絲光亮，但卻又很快淡去。</br> 陳長生似乎是猜到了來者是誰，看向身旁的小六道：“掌柜的是不是有事要忙？”</br> “先生，我……”</br> 小六正要說沒有，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。</br> 方才這進門的道士，一樣是沒被雨水淋濕，定然不是什么平常人。</br> “先生您瞧我，真給忘了，我這就去忙。”</br> 小六答應了一聲，接著便去門口拉上小二離開了酒樓的大堂。</br> 小二有些不解，問道：“掌柜的，不補漏了嗎？”</br> “先走。”</br> 小六道了一句，接著兩個人便回了后堂。</br> 小六將那門關上，接著叮囑小二道：“在這里好好待著，切記，不可偷聽外面二人說話，不小心聽到的也不行，知道了嗎！”</br> 小二見掌柜這般嚴肅的目光，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，說道：“知，知道了……”</br> ……</br> 道士來到了桌前坐下。<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，接著拿起酒壺倒了杯酒，推到了道士眼前。</br> 道士看向酒杯，接著端起酒杯便一口吞了下去。</br> 他砸吧了一下嘴，說道：“酒不錯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大名鼎鼎的云浮山主也會對這般凡酒另加贊賞？”</br> 趙玉清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你給的，自然就不錯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