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開壇設法這一日。</br> 百官早早的便進了宮中,再由禮部安排,逐一來到那大殿之外。</br> 這般祭天之事,小一品的官員也要參加,以至于大殿外的整個廣場上站滿了官員,一眼望去人山人海,密密麻麻。</br> 在那人海中間,留出了一條道路。</br> 宮中禁軍分立兩旁,身披甲胄,手中長矛大劍。</br> 順著那條道路望去,一座大鼎立于中央,只見其中有三柱丈高的香燭燃燒著,裊裊青煙升起,直去天穹。</br> 司命端著木劍,立在那鼎前。</br> 這一站,便是兩個時辰。</br> 祭天需應天時,百官都需在這大殿之前等著,不能動,也不能說話。</br> 沒有別的辦法,只有硬生生的熬過去。</br> 過了辰時之后,頭頂的烈陽也透過云層落了下來。</br> 這般燥熱再加上長時間的站立,有的官員已然臉色發白,有些堅持不下去了。</br> 自然也有倒下的。</br> 但倒下過后,立馬便會有人前來將其扶住,就算暈過去了,也得等祭天完了才能走。</br> 站在鼎前的司命氣息平靜,等待著。</br> 廣場之上,內功的太監報著時辰,每過半個時辰報上一次。</br> “巳時已到!!”</br> “巳時已到!!”</br> 廣場上的太監一位一位將此消息傳此去,直至巳時之聲傳遍整個廣場,讓所有人都聽到。</br> 巳時卻也還早著呢。</br> 這次祭天,時辰定在了午時正刻。</br> 也就是說,他們仍要站一個時辰。</br> 烈陽高照,愈發燥熱,沒有一口水,有的官員已經嘴皮干裂,但仍舊站立于此。</br> “午時正刻已到!!”</br> 伴隨著太監這句話傳出。</br> 兩旁擺立的大鼓敲響。</br> 那磅礴之聲傳來,伴隨著鼓聲的震動,一瞬間將那些昏沉之中的人都喚醒了過來。</br> “咚,咚,咚……”</br> 而那鼎前司命也隨之抬起了頭來。</br> 他抬起手中桃木之劍,于那鼎前作法。</br> 劍于手中挑起數抹劍花,又見水火燒起,繞鼎一周過后,司命便誦念祭詞。</br> 再引符箓,一并燒入鼎中。</br> 取一把香燭,合九九之數,雙手緊握,伴隨著那符箓的燃燒,將那一把香燭盡數點燃。</br> “咤!”</br> 司命口中高喝,握著那一把香燭再度繞鼎走了一圈,盡管那香灰落于手上燙起了水泡,他也不停,當做不知道一般。</br> 再回鼎前,雙手一抖。</br> 煙灰飄起,手中香燭好似星星之火。</br> 司命看向了一旁的宦官。</br> 宦官點了點頭,隨即扯開嗓子,一道渾厚之聲穿透整個廣場。</br> “拜!!!”</br> 回聲不斷,且讓人心生敬畏。</br> 那廣場之上數千官員盡數跪地,沉寂了許久的廣場大殿終于有了些許別的聲音。</br> 司命握著相助,亦拜蒼天。</br> “再拜!!”</br> 聲音再度傳遍廣場。</br> 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后,可見有寥寥幾人在一拜之下昏了過去,大抵是站了太久的緣故。</br> 立馬有人前去扶起,拖著他拜完。</br> 平靜許久過后,宦官再度開口:“三拜!!”</br> 隨著這第三拜落下。</br> 眾人好似都長舒了一口氣。</br> 祭天對于這些官員來言最為要命,據說上一次祭天的時候,死了足足九個人,身形一到就沒了氣。</br> 能熬到三拜蒼天,便算是保住了命了。</br> 司命舒了口氣,誦念祭詞過后便將那香燭插進了鼎中。</br> “咚!!!”</br> 鼓聲響起。</br> 大殿的門被拉開。</br> 從那側門幾位將軍,另外則是一位低著頭的宦官。</br> 分散兩邊過后,便見身著一襲龍袍的陛下從中走了出去。</br> “陛下到!!!”</br> 隨著這道聲音傳出,場中百官再度跪下。</br> “吾皇萬歲!!”</br> “吾皇萬歲!!”</br> 聲勢浩大,此聲好似要傳遍整個上京城。</br> 燕如初緩步上前,掃了一眼后道:“眾愛卿平生!”</br> 前排的幾位官員緩緩起身。</br> 后面的才敢慢慢站起,只是起身便要了許久。</br> 燕如初緩步上前。</br> 百官也隨著陛下的移步轉動身形。</br> 鼓聲不斷,每一步都好似氣勢磅礴。</br> 在那宮中的某座大殿之上。</br> 正有幾位坐在其上觀望著。</br> 青天游瞧著這一幕幕,不禁說道:“當真是規矩森嚴,聲勢浩大!”</br> 這可比在靈籠之中見過的有趣多了。</br> 雖說這莫名的規矩有些讓人詬病,但或許也是因此,才顯露出了這祭天的重要性。</br> 墨玉聽后道:“比我當初所見時好多了,那時候還是以活人祭天,無比殘忍。”</br> 青天游倒不意外,而是說道:“靈籠之中也是如此。”</br> “活人…祭天?”</br> 貍花眨眼問道:“什么樣的?”</br> 一旁墨淵伸手敲了他一下,說道:“他們瞎說的。”</br> 貍花摸了摸腦袋,不解道:“是嗎?”</br> 青天游笑道:“嗯,我們瞎說的。”</br> 劍生花抱著手站在那垂脊之上,說起來,他看到這一幕也覺得氣勢恢宏,至少在修仙界或是從前,他們也少有感受過這般肅靜浩大的氛圍。</br> 如意蹲在一旁,她皺著眉頭,道了一句:“繁文縟節。”</br> 幾人目光望去。</br> 如意愣了愣,問道:“我,我沒說錯吧。”</br> 青天游幾人笑了一聲,點頭道:“說是繁文縟節也沒錯。”</br> 的確是有些繁瑣麻煩,沒有什么實質性的作用。</br> 如意吧唧了一嘴,隨即又問道:“話說,陳叔叔還不來?”</br> 墨淵看向她,說道:“陳先生有更重要的事。”</br> “什么事還要悄悄去?”如意好奇的。</br> 墨淵笑道:“想來沒什么能難倒先生,如意姑娘也不必擔心。”</br> 如意眨了眨眼,說道:“也是。”</br> 陳先生可是神仙,很厲害很厲害的神仙。</br> “咚!”</br> 鼓聲忽滯。</br> 此刻的燕如初已經走到了那鼎前。</br> 他拿起香燭,借符箓燒起點燃。</br> “朕!受命于天!”</br> 渾厚之聲從他的口中傳出。</br> “天子之職莫大于禮,禮莫大于分,分莫大于名。何謂禮?紀綱是也;何謂分?君臣是也;何謂名?公、侯……”</br> 誦念許久,謂天子之職,這也是流程之一。</br> 直至這一段念完過后,才算是進入正題。</br> “太祖一合天下,天地靈動,萬靈俱起,天眷人道,興盛昌隆,然,昌盛亦生亂象,山中妖精于人間作亂,忽有不定之象。”</br> “朕為天子,應安此亂。”</br> “故,冊封九位仙官,鎮我山河,平此亂象!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