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過去了一段歲月。</br> 再回到青山城的時候,這兒再一次變了模樣,城門重修了,那長觀山下的路也重新翻修了一遍。</br> 魏王的到來給這座世外之城帶來了新的氣色,但那淡化已久的規矩也因此重新被重視了起來。</br> 魏王所在,即為魏之國度。</br> 在轉眼數年之間,青山城繁榮了許多,商路縱橫,外鄉之人也在此地安家,做些小生意,日子也算過的不錯。</br> 還沒進城便問道一股面香,青山城的一絕百香面,聞著味道就令人口舌生津。</br> 還有酒,還有這山水,無一例外就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安逸。</br> 陳長生卻沒有著急進城。</br> 而是去了一趟桃園。</br> 說起來,也不知道阿青近況如何了。</br> 到了桃園之后,卻發現事情被那中治城的伙計給說中了。</br> 阿青已經沒有再打理桃園了。</br> 如今掌管桃園的,則是另外找來的人。</br> 仔細一問才知曉,這位掌管桃園的,乃是唐氏商行的人。</br> “兄臺,前主去了哪里我真不了解,不過您倒是可以去問問我們掌柜,畢竟也受了她的囑托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也好?!?lt;/br> 他也就沒再為難此人,買了兩個桃子吃后就進了城。</br> 城門口的官差給了一日的憑條。</br> 陳長生沒有青山城的籍貫,就只能待一日,這里要比中治城還要嚴格的多。</br> 大抵是因為魏王身居此地的原因。</br> 進了城后,陳長生便前往了船風巷子。</br> 途中路過了李二哥的酒坊。</br> 陳長生上前去,想買些酒喝,但到了門前的時候,才發現眼前竟然已經換了人了。</br> 是個年輕人。</br> 問了過后,才知曉他是李二哥的兒子。</br> 李二哥前年就已經去了。</br> 是病走的。</br> 在這樣的時代之下,人的性命本就是脆弱的,一場不大不小的病就會帶走一個人的性命,活的過五十,便已經算是長壽了,更別說如今恰逢亂世。</br> 陳長生沒有悲痛,問他買了個酒壺,裝了一壺酒。</br>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陳長生問了一句。</br> 李二哥的兒子笑著回應道:“李酒家?!?lt;/br> 大抵是因為家里開酒坊的時候,就取了這么個名字,李二哥沒什么學問,但取出來的名字卻也是好聽的。</br> 陳長生聽后點了點頭,隨后便離開了這里。</br> 李酒家瞧著這位先生離去的背影,想著這人大概是跟他爹認識,不過他好像也沒聽他爹生前提起過有這么一個人。</br> 見沒人來打酒后,他也就不在意了,搖起了扇子乘涼。</br> 許久未歸。</br> 船風巷瞧著還是干凈的。</br> 地上的石子路也沒見有多少青苔,應該有人經常清理。</br> 正想著,卻是聽到了掃地的聲音。</br> 陳長生走進了巷子,目光望去,便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拿著竹掃把在清掃著石子路。</br> 老者感受到目光,抬眼望了過去,他卻是忽的一愣。</br> 陳長生被老者請進了家里。</br> 坐下過后,老者溫了一壺茶招待陳長生。</br> 歐陽風看向陳長生,問道:“你還真是逍遙自在啊。”</br> “要是真自在就好了?!标愰L生回應道。</br> 歐陽風將茶推上前去,說道:“我反正是沒你自在?!?lt;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,說道:“在青山城待了這么多年,難不成還沒習慣?”</br> 歐陽風舒了口氣,說道:“當然是習慣了,你說這事怪不怪,我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這里哪都不好,過了半年吧,我就覺得這挺好的?!?lt;/br> 他笑了一下,說道:“要是不好,我也不會待這么久。”</br> 陳長生笑了一下,點了點頭,隨即問道:“巷子里沒出過什么事吧?”</br> 歐陽風說道:“前年倒是出了一檔子事,魏王手底下的謀士來找那蕓姑娘,說起了什么商道的事,商量未果,險些動起手來,不過后來被我給攔下了,還殺了不少人,之后就沒人再來過了?!?lt;/br> 他看向陳長生,說道:“你還真是厲害,我那時候才知道這位蕓姑娘原來是唐府的小姐,那可是唐氏商行啊?!?lt;/br> 陳長生說道:“我認識她都是老早的事情了?!?lt;/br> 歐陽風點了點頭,說道:“還有個事,就是最近的事?!?lt;/br> “你說?!?lt;/br> “那位蕓姑娘的丫鬟好像是叫知書吧?!?lt;/br> 陳長生頓了一下,抬頭道:“她怎么了?”</br> 歐陽風說道:“生了一場大病,沒能挺的過去?!?lt;/br> 陳長生微微一顫,沉默了下來。</br> 知書自幼便跟著蕓香,這么些年下來,她的年紀也大了,生一場大病挺不住去了,說的過去。</br> 但陳長生記得,魚紅錦一直都是在的,那這個事就不太說的過去了。</br> “魚紅錦呢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歐陽風看向陳長生,說道:“她也沒能救的了那個丫鬟?!?lt;/br>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,好似在詢問著什么。</br> 顯然,他是看出了什么來。</br> 魚紅錦從不長大,而且歐陽風偶然之間還看到了魚紅錦施術的場景。</br> 陳長生聽后微微點頭,大概明白了過來。</br> 或許不單單只是一場大病。</br> “還有。”</br> 歐陽風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,說道:“那個丫鬟死后沒幾天,那個院子里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了,時常陰風陣陣的,甚至我還偶爾能聽到有人說話,那語氣語調,跟死了的知書一般無二,我去看了,卻又從未看到過人。”</br> 陳長生茶沒喝完,便起了身,說道:“一會再來喝。”</br> 歐陽風點了點頭,也沒多說什么。</br> 陳長生出了門后便去臨院。</br> 他頓了一下,隨即敲響了門。</br> “誰啊?”</br> 魚紅錦的聲音傳了出來。</br> 隨即便聽到開門聲響起。</br> 當魚紅錦看清眼前的人時,卻是忽的一怔。</br> “嘭!”</br> 她一把將門給關了上來。</br> 魚紅錦連忙跑進院里,說道:“知書姐,你快躲起來,躲起來!”</br> 知書愣了愣,有些不明所以。</br> 魚紅錦道:“快點,快點!!”</br> 知書點了點頭,按照魚紅錦的說的躲進了后面的小房間里。</br> 然而這些話,卻被外面的陳長生聽了個清楚。</br> 他不禁輕嘆一聲,搖了搖頭。</br> 片刻過后,魚紅錦再度前來開門。</br> 她看向陳長生,問道:“你什么時候回來的?”</br> 陳長生沉默不語,只是平靜的看著魚紅錦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