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長生看了她一眼，問道：“你好像很是高興？”</br> 自稱為秦川的人頓了一下，開口道：“能有人結伴而行，自然是高興的。”</br> 陳長生點頭一笑，隨即說道：“上山吧。”</br> 女扮男裝的秦川微微點頭，隨即便見陳長生走在了前面。</br> 在陳長生不看她的時候，她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陳長生的身上。</br> 她在想，怎會有這般巧妙的事情。</br> 同時她也不停的望著陳長生，好似想將他的身影與面容全都印在腦海之中。</br> 因為在過去的歲月里，這位先生的模樣已經在記憶之中淡漠了。</br> 秦川問道：“兄臺從何處來的？”</br> 陳長生道：“隔的近，就在青山城中，便想著來看看熱鬧，你呢？”</br> “臨……”秦川頓了一下，卻又改口道：“兄臺知曉水盡城嗎？”</br> 陳長生看了她一眼，說道：“早年去過一兩次。”</br> 秦川內心涌動，隨即道：“水盡城離這兒可有千里之遠，兄臺竟連這么遠的地方都去過。”</br> 她好似在明知故問。</br> 陳長生道：“早年喜歡到處走，去的地方也就多了些，再說了你不也一樣嗎，這么遠還不是過來了。”</br> 秦川笑了笑，說道：“我只是因為有事才到這邊來的。”</br> “路途都長，也無分別，不是嗎？”陳長生笑道。</br> 秦川愣了愣，點了點頭。</br> 她往前走了一步追上陳長生的步子，問道：“兄臺是在青山城暫住嗎？”</br> “唔……”陳長生想了一下，說道：“算是吧。”</br> 可說著他卻又改口道：“陳某如今的家在這邊。”</br> “如今的？”</br> “嗯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像陳某這般喜歡到處走的人，時常都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，這些年來，也就這青山城稍微有些親近，便將這里當家了。”</br> 秦川愣了愣，問道：“那，早年的家呢？”</br> 陳長生說道：“早年無家。”</br> “無家？”</br> “對。”</br> 在秋月坊的時候，算是有家嗎？</br> 陳長生這般想著，其實也不算有，他只是在那待的比較久，至于道觀，那本就不是他陳長生的。</br> 秦川想了想，卻是忽的說道：“陳兄早年所經歷的怕是顛簸。”</br> “何出此言？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“都說江湖人四海為家，其實多數也是身不由己，但像陳兄你這樣無家的人卻是少見，有個家起碼還有個盼頭，無家才是最要命的。”</br> “或許是陳某喜歡如此呢？”</br> “真有人會喜歡這樣嗎？”</br> 秦川問出了這個問題。</br> 陳長生開口想要說些什么，但卻又忽然頓住了。</br> 好像……</br> 秦川也并沒有說錯。</br> 若是有一個歸處，誰又愿意四處漂泊呢。</br> 但這好像尤為奢侈，對于陳長生而言，尤為奢侈。</br> 這不同于江湖人那般，要么為了生計，要么身負仇怨與抱負，他就是漫無目的的走，好似流浪的狗兒一般，始終沒有一個收留他的地方。</br>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的。</br> 秦川見他忽的頓住，于是便喚了一聲：“陳兄？”</br> 陳長生回過神來，答了一句：“沒事。”</br> 秦川想了想，說道：“我是不是問了什么不該問的。”</br> 陳長生搖頭道：“倒也沒有，陳某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。”</br> 秦川點了點頭，之后就再沒多嘴了。</br> 陳長生問道：“話說回來，你呢？跑江湖？還是做什么的？”</br> 秦川說道：“跑江湖，也不是什么武師之類的活兒，就是四處幫人打聽事情，再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賣給別人，這樣。”</br> 陳長生明白了過來，說道：“這么說來，你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了？”</br> 秦川笑道：“倒也沒有多少。”</br> 陳長生頓了一下，問道：“我倒是有些事想問問，不知道你知曉否。”</br> 秦川聽后道：“要收錢的。”</br> “怎么收？”</br> “要看你問些什么。”</br> “關于山上的南燕門。”</br> “唔…得問的具體一些。”</br> “南燕門的背后，是不是還有旁人？”</br> 秦川聽到這話頓了一下，說道：“陳兄也有察覺？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所以是真有此事？”</br> “還不確定。”</br> 秦川說道：“看樣子這一趟，我跟陳兄都是抱著同樣的目的來的。”</br> “巧了？”</br> “巧了。”</br> 秦川和煦一笑，隨即便又與陳長生聊了起來。</br> “陳兄如今知曉些什么？據我們猜測，南燕門背后站著的，極有可能是魏王。”</br> “魏王？”</br> 陳長生聽后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陳某覺得，或許并不是魏王，南燕門的勢力非比尋常，并非魏王就能掌控的了的。”</br> 他停了一下，問道：“你方才說，你們？”</br> “唔……”秦川說道：“不知陳兄可否聽說過白夜？”</br> “那是什么？”</br> “一群人。”秦川看向陳長生，說道：“一群青天白日，卻又藏在暗處的人。”</br> “賣消息的？”</br> “對。”秦川說道：“似我這般的，還有千千萬萬，平日里看起來沒什么，或是伙計或是街上乞討的，又或是衙門里的捕快，甚至是當官的……”</br> “聽起來倒是挺厲害。”</br> “陳兄竟然沒聽說過？”</br> “陳某這些年少有接觸這些事情。”</br> “原來如此。”</br> 秦川又多看了一眼陳長生，問道：“陳兄很忙？”</br> “也不算吧。”陳長生說道：“只是時常要去一些地方，沒辦法。”</br> “去哪？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。</br> 秦川反應了過來，笑了一下道：“不好意思，平日里打聽消息慣了，不免多問了些，是我唐突了，問了些不該問的。”</br> “沒事。”</br> 陳長生抬頭望去，目光所及，看到了那那山上修筑起的土樓，值得一提的是，這南燕門由一座又一座的土樓組成，乍一看，卻似是一個土匪窩子。</br> 陳長生不禁道了一句：“這南燕門，倒是特別。”</br> 他本以為會是什么殿宇之類的。</br> 秦川解釋道：“這種土樓易守難攻，要比那些個氣派的殿宇有用的多，就是看著像是土匪窩……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，隨即問道：“話說，如今這南燕門，明面上是何人在掌權？”</br> 秦川頓了一下，說道：“傳聞說是個不男不女的人。”</br> “太監？”</br> “不太清楚，這人沒露過面，也只是傳聞而已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