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寄宿在了路途之中的一家客棧里。</br> 此地居住著的,多是一些江湖人士,又或是行路休憩的商人,有個客棧,總是要比借宿鄉(xiāng)野間的廟宇好的。</br> 入夜時蕓姑娘便歇息了,魚紅錦也睡的早,她一向都是隨著蕓香一同睡的。</br> 倒是貓兒,晚上精神的很,跟著陳長生下樓玩。</br> 值得一提的是,夜里客棧人有不少,都是喝酒閑聊的,一桌人里有的也不相識,但總能聊到一塊去。</br> “這地方真是古怪,之前我在春惠府,至來都聽說雁地土匪遍地,燒殺搶掠縷縷可見,到了這地方后,起初的確是如此,但過了昇河,卻好像換了一片天地一樣,當真是……”</br> “誰說不是啊,卻也是怪,外面就沒什么人知道這兒的情況,也不該如此才對。”</br> “是啊是啊。”</br> “我聽人說,恐怕是有仙人庇佑此地,所以才……”</br> “真是如此?”</br> 桌上的人聊著,自然也引起了陳長生的注意。</br> 陳長生目光望去,見這些人衣著,應當也是走江湖的人士。</br> 于是他便湊上前去,問道:“幾個大俠,拼個桌如何?”</br> “坐坐坐。”桌上的人很是熱情,說道:“咱們這幾個此前也都不認識,就是坐著閑聊會,多個人也熱鬧一些。”</br> “那感情好。”</br> 陳長生抱著貍花坐了下來。</br> “誒喲,小兄弟怎的你還帶著個貓兒啊?”</br> 陳長生笑道:“貓兒安靜,適合作伴,一路上也不會孤單。”</br> “這樣說來,也對,咱們走在路上,別的倒是不怕,就是怕一個人走著悶的慌,有理有理,回頭我也去養(yǎng)個來,不過貓兒怕是不行,養(yǎng)個狗兒,驢子,倒是不錯。”</br> “是極是極。”</br> 陳長生陪笑著,隨即問道:“誒,我方才聽你們說起昇河南北區(qū)別之事。”</br> 說到這兒,那人語氣便低了下來,說道:“這可是個怪事。”</br> 另外幾人也點了點頭,都覺得奇怪。</br> “幾位都是外面來的?”</br> “不錯。”</br> 其中一位說道:“怪是真的怪,這樣雁地這般大,但這么久以來,卻從來沒傳出過這昇河以南太平如初的事情,外面也只知道雁地盜匪猖獗,民不聊生,要知道,這來來往往這般多人,不可能沒有消息傳出去的。”</br> “先前聽人說,是這兒有仙人休憩,不愿見世間貧苦,所以才施法讓這兒變成了世外桃源,消息出不去,也沒人知道。”</br> “我還聽說過有個事,是個一個商隊的馬夫跟我說的。”</br> “他說先前他們南下行商,來到這邊過后,也是大為驚嘆,也疑惑為什么沒人知曉這邊的情況,左思右想都不明白,但在返回途中,卻又出了怪事。”</br> “什么怪事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那人說道:“我聽那馬夫說,他們同行十六人,返回途中,過了昇河,馬夫周圍的人卻都改了口,說那南邊當真是兇險,路上還失了不少銀兩。”</br> “馬夫驚恐萬分,他記得明明不是這樣的,于是便一個個追問,可周圍的人卻都告訴他南邊更加不太平,大伙甚至以為馬夫瘋了,說這亂世之中,哪里又什么太平之地。”</br> “這樣邪乎?”</br> “可不是嗎!”</br> “還沒完呢,后來回去之后,馬夫也懷疑起了自己,這也成了他的心病,于是乎隔日他便啟程,再度南下,要過昇河一探究竟。”</br> “你們猜怎么著?”</br> “肯定是嚇了一跳吧。”</br> “不是!”</br> 那人低聲道:“那馬夫,過河的時候失足落進了昇河里,被人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,都已經(jīng)泡的發(fā)白了!”</br> “啊!”</br> 此言一出,桌上的人都是一驚。</br> 倒是有大膽的,說道:“你可別瞎編來嚇唬我。”</br> “嚇你作甚?”方才說起此事的人反駁道:“你若不信,等北歸的時候去找人打聽打聽有沒有這回事!”</br> 見此這般認真的神色,眾人也不禁懷疑了起來。</br> 這是真事?</br> 陳長生摸了摸下巴,卻是有些好奇起來,問道:“所以,這般情況,就是以昇河為界限,北面絲毫不知道南面太平……”</br> “想來是的。”</br> “真是邪乎啊……”</br> 陳長生看著眾人一驚一乍的,隨即道:“那為何會說,是仙人圈地呢?難道就不會是妖邪作祟?”</br> “嘿,你不想想,若是妖邪作祟,這兒能這樣太平嗎?”</br> “這樣說來,倒也在理。”</br> 陳長生覺得,自己過昇河的時候興許是忽略了些東西。</br> “酒錢陳某請了,多謝幾位。”</br> “哎哎哎,可不興這規(guī)矩。”</br> “諸位別客氣。”</br> “這……”</br> 幾位也只能接受,隨即又道了聲謝。</br> 陳長生抱著貍花出了門。</br> 他看向貍花,問道:“貍花有話要說?”</br> 貍花點頭道:“昇河,就是宋姐姐家外面的那條大河對不對?”</br> “不錯。”陳長生問道:“貍花之前可是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?”</br> 貍花點了點頭,說道:“當時過來的時候,有些奇怪,總感覺面前有什么東西擋了貍花一下,像是,像是……”</br> “陣法?”</br> “薄紗。”貍花這般說道,隨即問道:“陣法?云上府那樣的陣法嗎?”</br> “看樣子就是陣法了。”陳長生道:“甚至有可能是尤為高明的陣法。”</br> 貍花眨了眨眼,說道:“很厲害?”</br> 陳長生回答道:“應當是尤為厲害的。”</br> 甚至于,他都沒有察覺到這陣法的存在。</br> 貍花想了想,問道:“陳好人要回去看看嗎?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這已經(jīng)走出不遠路了,還是算了,之后折返去往晉地的時候,還會路過昇河的,到時候再看也不遲。”</br> “哦哦……”</br> 貍花點了點頭,隨即問道:“不過,會是誰弄的這個陣法呢?”</br> 陳長生思索了一下,說道:“卻也說不準,或許跟雁王有關,又或許是有妖邪作祟,之前他們說的仙人圈地,也有可能。”</br> 貍花眼中露出了好奇之色。</br> 陳長生摸了摸它的毛發(fā),說道:“興許過不久就知道了。”</br> 貍花木訥的點了點頭,思索起了問題。</br> 貓兒總是樂意思考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