貍花望著這周遭的一切,它嗅了嗅,不禁道:“好香喔……”</br> 是荷塘的味道。</br> 在貓兒的眼中,這便是一種獨特的味道,就似雨來時的味道一般,形容不出來。</br> 它跟在陳長生的身后,卻又被夏日里的蟲兒所吸引,一邊追逐著蟲兒一邊跟在陳長生身后,那蟲兒走遠,貓兒還依依不舍的望著。</br> 而在貓兒的前面,陳先生與白頭的蕓姑娘走在一塊,魚紅錦便跟在一旁,瞧著很是調皮。</br> 這樣的場面讓人瞧著很是舒服,是怎樣的舒服,卻又道不明白,瞧著瞧著卻又讓人有些羨慕,源自于心里面的羨慕,又忍不住道一句真好。</br> 夏日的蟬鳴聲在坊間響起,樹上已經有了蟬蛻。</br> 貍花似乎是被蟬鳴所吸引,半路又爬上了路。</br> “!!”</br> 片刻之后,貍花又從樹上跑了下來。</br> “吱吱吱吱……”</br> 它嘴里吱吱吱的叫著。</br> 那聲音越來越大,自然也被前面的幾人聽到了。</br> 魚紅錦的目光望去,頓時一怔,“蠢貓!你抓了個什么?!”</br> 貍花叼著蟬,瞧著眾人眨了眨眼。</br> 陳長生與蕓香不禁微微一笑,隨即蕓香將貍花抱了起來,伸手將那只蟬拿在掌心之中。</br> 貍花眨眼道:“貍花好不容易才抓到的,吱吱吱的,好玩。”</br> 蕓香瞧著掌心之中的夏蟬,說道:“說起來,夏蟬可是尤為不易。”</br> “啊?”</br> 貍花不解。</br> 蕓香道:“貍花知道夏蟬小時候是怎樣的嗎?”</br> 貍花愣了愣,問道:“小時候?”</br> 它用爪子摸了摸那夏蟬,問道:“不長的一樣嗎?”</br> “當然不一樣,都有小時候的。”</br> “貍花就沒有,貍花一直都長這樣。”</br> 蕓香笑了笑,說道:“那可不一定,貍花也有小時候,興許是如今貍花已經忘了。”</br> “是嗎?”</br> 貍花也不太明白。</br> 蕓香說道:“夏蟬還是幼蟲的時候要在地下藏著。”</br> “藏著做什么?”</br> “怕被鳥兒吃掉。”</br> 蕓香解釋道:“假如貍花就是蟬,若是貍花不厲害的話,就會遭人欺負。”</br> 貍花這便聽懂了。</br> 蕓香道:“所以為了躲過這一切,幼蟬便會藏在土里,一直到自己長大。”</br> 貍花問道:“地里面?”</br> 它愣了愣,繼續問道:“那它們會像貍花一樣跟人說話嗎?”</br> 蕓香搖了搖頭。</br> 貍花聽后一愣,說道:“那,那,它們要多久才長大?”</br> “幾年,甚至幾十年。”蕓香說道。</br> “這么久!”</br> 貍花驚了一下,它看向那夏蟬的目光都變了。</br> 蕓香道:“長大過后,它們便會破土而出,再變成如今這樣,蟬鳴一個夏日,便會死去……”</br> “啊!”</br> 貍花又是一驚,它臉色一變,問道:“幾年,幾十年,可是一個夏天,好像才,好像才一半一半的一年,好短……”</br> “蟬埋于地下,只為一朝蟬鳴。”</br> 蕓香道:“這世間萬物,皆有靈性,于自然,當有敬畏之心,于萬靈,也應有憐憫之心。”</br> 貍花摸了摸那夏蟬,聽它吱吱吱的叫喚,又覺得這夏蟬很是可憐。</br> “它好可憐啊。”</br> 貍花瞧著那蟬,蟬的翅膀不慎被它咬壞了,這蟬已經飛不起來了。</br> 陳長生上前來,抬起手來,一抹青光浮現。</br> 那夏蟬的羽翼恢復如初。</br> 貍花目光望去,見那夏蟬飛起。</br> “快飛走,快飛走。”</br> 貍花說道:“下次可不要被人抓住了。”</br> 夏蟬回到了樹上,如平常一般吱吱作響。</br> 貍花的目光望著,很是為其高興。</br> 魚紅錦就不太明白,它看著貍花,卻是搖了搖頭。</br> 它與貍花不一樣。</br> 倒也不是說憐憫什么的,它就是覺得這夏蟬很是厲害。</br> 這是她與貍花的不同。</br> 貍花望著,卻又不禁思索了起來。</br> 貓兒愣神,一語不發。</br> 蕓香抱著它,一路朝著唐府走去。</br> .</br> .</br> 時過境遷。</br> 如今藕蓮坊的唐府早已大變了模樣。</br> 這兒僅是祖宅。</br> 其實說來,更像是宗祠一般,里面香火不斷,供奉著唐家世代的靈位。</br> 蕓香說道:“如今這府上已經沒什么人了,也只有幾位老掌柜在看著這兒。”</br> 來到唐府門口。</br> 蕓香敲了敲門。</br> 不多時,府上便有人來開門了。</br> “何人啊……”</br>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。</br> 門被拉開。</br> 卻見一位衣著樸素的老者正在里面。</br> 見門口之人,那老者頓時一愣,“你是……”</br> “啊!”</br> 老者驚呼一聲,說道:“小姐!”</br> “曹叔。”蕓香道了一句。</br> 老者曾是唐府的掌柜,后來年歲大了,歸鄉過后便留在唐府里做管家,這兒總是要人看著的,一晃便已經六十余歲了。</br> 曹掌柜目光望去,卻是忽的一愣。</br> 他見那小姐身的后,忽的便恍惚了,那目光是不可思議,更是一時間顯得無措。</br> “陳先生……”</br> 陳長生看著他,笑道:“曹把頭,許久不見。”</br> 曹掌柜嘴唇微張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</br> 片刻過后。</br> 一行人進了府上。</br> 曹掌柜也吩咐下人安排了房間。</br> 蕓香回府,第一件事,自然是去祠堂上香。</br> 曹掌柜將這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,向于紙也早就準備好了。</br> 而陳先生幾人卻就不便進去了,魚紅錦也不便進去。</br> 曹掌柜道:“小姐,小公子也在祠堂里。”</br> “嗯?”蕓香愣了愣,問道:“世景?他怎么在這兒?他不是跟著唐哥兒在上京嗎?”</br> 曹掌柜道:“小公子犯了錯,被老爺……”</br> 蕓香聽后明白了過來。</br> 陳長生呢喃道:“世景……”</br> 蕓香道:“算下來,應是陳先生的侄兒了。”</br> 唐府雖是盛大,但到唐哥兒就只有他這一位后人了,不過好在唐明鏡爭氣,娶妻過后不多歲月便誕下了一子,延續了香火,后又納妾,又生下一男一女,如今也已經長大了。</br> 陳長生聽起此事時卻是有些意外,問道:“已經有兩兒一女了?”</br> 蕓香笑道:“先生是否覺得恍惚?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,是有些沒反應過來。</br> 蕓香道:“歲月于先生而言不過浮云,一時未能察覺,也是常事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