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唐世景看來,陳長生是一個別具一格的人,跟他曾經所見的所有人都不一樣。</br> 可不知道為何,他卻又恍然間覺得,這位先生,似乎并沒有任何的追求,這不是什么好話,但唐世景的感覺,的確就是如此。</br> 事實上,他也并沒有猜錯。</br> 他陳長生,本就是一個沒有追求的俗人。</br> 臨走時,唐世景喊住了陳長生。</br> “陳先生。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,示意他講。</br> 唐世景想了一下,說道:“二管家的事,還望先生幫我求個情面。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那得你自己來,陳某幫不了你。”</br> 唐世景也沒有強求,便不再開口。</br> 而陳長生那最后一道目光卻是深入了唐世景的心中。</br> 至此,他還是不明白,為何這位先生能將這一切都看的這般清楚,連他對二管家的看法,也是那樣的準確。</br> 他唐世景,的確不是因為可憐,所以才讓求的陳長生。</br> 無外乎,是那二管家還有利用的價值。</br> 在唐世景的眼中,旁人的生死,似乎并不重要。</br> 盡管這位管家曾陪一直陪在他身側,一直到他長大。</br> 情分于唐世景而言,如同米粒般渺小。</br> 這是個心狠的孩子。</br> 但其實說來,陳長生卻又很是欣賞唐世景。</br> 他覺得,若是沒有意外的話,唐世景往后定是能干出一翻大成就的。</br> ……</br> 陳長生在唐府待不了幾日。</br> 蕓香也是如此,此行卻不是歸鄉的,而是要北上。</br> 魚紅錦倒是懶在了這兒,平日里無事便會跑去坊外的荷塘里玩耍,一玩就是一天。</br> 似乎也是因為她的歸來,那荷塘里的荷花也開的更盛了些許,引得許多人都駐足觀望,喜歡的也會采一朵帶回家里,淡淡的荷香,很是讓人覺得舒服。</br> 這樣的平靜也不過持續了幾日。</br> 墨淵從天機山趕了回來。</br> 陳長生與墨淵相見于荷塘邊上,問起了有關魚紅錦的事情。</br> 墨淵說道:“天機山的鐘道長翻閱古籍,查到了些許記載。”</br> 陳長生頓了一下,問道:“是如何說的?”</br> 墨淵頓了頓,說道:“據鐘道長說,此法名曰懸運,乃是一門神通法門,以氣運為食,福運為陽,厄運為陰,陰陽流轉,故而可見天地間縹緲的氣運,此法的用途,是為了奪運,修士修行,卻少不得氣運相補,也是因此前人才鉆研出了這樣一道法門,以此來彌補自身氣運上所缺。”</br> 他接著說道:“不過如今練此神通的人是卻沒有了,古籍里記載,此法至后來,諸多修士才發現,奪運之事,也導致自身會沾染諸多因果,因果不除,便難登上層,于是便也就廢棄了此法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明白了過來,說道:“氣運總是與因果息息相關,的確如此……”</br> 他又問道:“鐘先生見多識廣,可有說過魚紅錦為何會在自己不知的情況下,會了這般法門的?”</br> 墨淵說道:“鐘道長告訴我說,有兩種可能,一來許是因為魚紅錦得天地垂憐,此法乃是天賜,而另一種說法,則是關乎于前世今生,許是魚紅錦前世所留,將這功法留在了思緒深處,故而她才沒有發現。”</br> 陳長生接著問道:“那這厄運與福運不平衡之事……”</br> 說到這里,墨淵卻是皺起了眉頭,說道:“鐘先生說,這是最為麻煩也是最為棘手的事,通常而言,練就此法的人最終都會陷入一個死胡同里。”</br> “說是此法難有平衡之時,陰陽本就是不平衡的,就好像五臟六腑,某一處不適,便會牽動著人之全身不適,而這懸運的手段,更像是治不好的病,唯有不斷的吸納氣運,平衡福厄之運,才能保證不會出現新的問題,可越是這樣,所沾染的因果就越是沉重,如此往復,終究會埋葬于因果之下。”</br> 墨淵繼續道:“不過鐘先生也說了解決之法,其實也很簡單,便是棄法重修即可,只是說要損失一些修為。”</br> “這樣嗎……”</br> 陳長生由此也明白了,為何那厄運會順著魚紅錦跑。</br> 墨淵接著說道:“不過鐘先生還讓我轉告先生一段話。”</br> “說什么?”</br> “鐘先生說,此般神通,好似雞肋,無異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,可這樣的法門,卻也有可取之處,世上修士對于氣運都是渴求不矣,先生若能得解,世上修士說不定也能走的更遠一些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卻是微微一愣,“這真是他說的?”</br> 墨淵點了點頭,說道:“是啊。”</br> 陳長生左右踱步,卻覺得有些怪異。</br> 這倒不像是鐘正元能說的出口的話。</br> 也是因為這短暫之間的疑惑。</br> 陳長生抬起手掐算了一翻,頓時間便明白了過來。</br> “原來如此。”</br> 陳長生笑了一下,說道:“你見到的,根本就不是鐘先生。”</br> 墨淵愣了一下,“先生…此話何意?天機山所見的鐘先生,莫不是他人所化。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,說道:“天機山掌教有位徒弟,自修行時起,便喜歡鉆研一些神通道法,對于古之術法也有涉獵,悟性甚高,只不過性子卻是有些頑皮,你那日遇到的,便是他了。”</br> 墨淵聽后卻是搖了搖頭,說道:“這怎可能,再厲害的修士,卻也不至于讓我也看不出端倪來吧。”</br> 陳長生笑道:“那小子學的雜亂,懂的東西比世上九成九的修士都要多,興許是哪一門古時的變化之法。”</br> “這世上,總是有些厲害的神通術法的。”</br> 墨淵回過神來,點頭道:“先生教訓的是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只是這么一說而已,你還較真了。”</br> 墨淵聽后撓頭一笑,反倒有些不好意思。</br> 他頓了一下,問道:“那魚紅錦……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那懸運之法,想來也非尋常,陳某得空便鉆研一翻,之前也欠了那他一個人情,順道也還那么些許。”</br> 他伸出手來,說道:“那神通法門蕭洞虛應當是交給你了的,且給陳某看看。”</br> 墨淵道:“先生這卜算一道,是越發厲害了。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倒不是算的,只是知道那小子的性子。”</br> 蕭洞虛本就是個對于神通法門尤為癡迷的修士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