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長生聽到此言先是一愣,先不說這條件到底能不能引起他注意,再者說,晉王好像非常的自信。</br> 不過若是晉王的話,那倒也正常。</br> 這天下之間,諸位王爺,一個朝堂,如今有抗衡之勢的,也唯有這位晉王了,也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位王爺。</br> 話說糙一些,那便是該他狂!</br> 晉王大笑著,好像對于自己提出的條件很是滿意。</br> 可當陳長生搖頭的時候。</br> 晉王卻也沒有立馬垮下臉來。</br> 而是笑著問道:“不如先生的意嗎?那先生不妨直言,本王給的起的東西里,什么是先生在意的?只要是先生所需,本王便給先生取來。”</br> 陳長生說道:“王爺誤會了,陳某對于這天下之事,并不感興趣,也不想參合,所以,便也只能辜負王爺的美意了。”</br> 晉王聽后看著陳長生,和煦笑道:“傳聞說的不假,先生果真是一位不一樣的修士,是不是也是因為先生斷絕了這些凡俗的欲念,所以才能成就這般道行,若是這樣的話,的確是本王唐突了。”</br> 陳長生卻又搖頭,否認道:“欲念本就是人生不可缺之物,愛恨嗔癡,皆因欲而起,若將其拋去,那活著又還有什么意思呢。”</br> 晉王聽道此言拍案而起,直言道:“先生與我所想一般。”</br> 他對陳長生的話很是認同。</br> 晉王說道:“早年本王拜訪權山,逼迫那道人給本王講述修行之道,一觀之下,卻見這所謂的修行,美其名曰修心修身,但實際上,卻是與天人合一,自此不見人情,唯有公道,唯有規矩,如此這般,生有何意?”</br> “本王當時大罵那道人,那道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還詛咒本王,哼,本王乃是天命所歸,他算個什么東西。”</br> 他與康王一般,早年本就是混跡于軍伍的人,染了些痞氣,說話自然也就是直來直往的。</br> 這幾位王爺各有不同,挑出來任何一個都是獨一例的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權山修士也不容易,當年封仙大會,權山一心想求個正統,可最終官家都不曾看他們一眼。”</br> 晉王擺了擺手,說道:“他們不行,比起青山城那群牛鼻子差太多了!”</br> “這如何說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晉王輕哼了一聲,說道:“這群人凈是修的古怪妖法,眼瞧著就不像是正道手段,整日與陰魂僵鬼作伴,能是什么好人?”</br> 陳長生笑了笑,說道:“卻也不是這樣說的,神通術法,分不出修行之人的正邪高低,分出這些的,是品行才對,也不能一棒子全都打死。”</br> 晉王卻有一套自己的說法,“先生此言也不差多少,但俗話說,面由心生,學什么樣的東西,在普遍之下,也鑄就了什么樣的人,在本王看來,就該一棒子打死,以絕后患。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看起來權山沒少得罪王爺。”</br> 晉王卻未多說什么,但見那臉色,顯然是對于權山的看法不太好。</br> 至那一句過后,晉王便再沒提招攬的事情。</br> 晉王豪邁直爽,但并不代表他是蠢,他的姿態放的也已經夠低了,一次兩次,卻是沒有第三次了,給二人之間留下些余地,也不失自己的顏面。</br> 閑談半個時辰,晉王便匆匆離去了。</br> 他正好來了這邊域,也發現了許多問題,自然有他要忙的事情。</br> 至此,蕓香才走出門來。</br> 她問起了先生對于晉王的看法。</br> 陳長生卻道:“這位王爺,豪邁直爽,但其實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,雖說陳某拒絕了兩次后他便不再提及此事,但陳某感覺,這件事估計還沒有完。”</br> 蕓香頓了頓,問道:“先生是說,晉王會為難先生?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只是有可能,卻也說不準。”</br> 蕓香道:“應當是不會吧,晉王知曉先生的本事,也不敢暗地里使絆子吧。”</br> “就是知曉了才敢。”陳長生說道。</br> 他一時也看不透這位晉王,這世間的幾位王爺里,晉王絕對是個特例,他所知道的,所了解的,所擁有的,絕非是另外幾位王爺能比的。</br> 甚至于,陳長生一時也看不太明白晉王到底要做什么。</br> “晉王好像什么都說了,但其實又什么都沒有說,他藏的很深,估計不到最后一刻,沒人會知道他還有什么手段。”</br> 蕓香卻道:“卻也不該吧,晉王招攬這般非同凡人之力,以此來奪天下,怕是會有因果降身,適得其反吧。”</br> 陳長生笑了笑,說道:“當初天下一合,共出兩位帝王,他們兩個,無一例外都做過這樣的事,相比起代價,所獲得的東西,才是最為重要的。”</br> 蕓香道:“那豈不是說,晉王已是勝券在握了?”</br> 陳長生卻又搖頭道:“那可說不準。”</br> 天下間變數越來越多。</br> 這人間的混亂,也真的成了無跡可尋的混亂。</br> 陳長生舒了口氣,隨即道:“明早我們便啟程吧。”</br> “先生不在這里多休息幾日?再者說晉王……”</br> “他想做什么,也不會現在就做的。”</br> “這樣嗎……”</br> 蕓香便也不再多言。</br> 貍花與魚紅錦卻不關心著些。</br> 貍花就喜歡趴著睡覺,魚紅錦則是在坊間到處找酒買,她這一輩子都離不開酒。</br> 夜里安靜了下來。</br> 貍花趴在陳長生的床頭睡著了。</br> 陳長生卻是半夜醒來坐在案桌前思索起了事情。</br> 他發現這人間的亂子比他想象的要厲害的多。</br> 如今妖魔修士的力量也參合在了其中。</br> 如今雖是一片安穩,但當有朝一日這樣的平衡忽然破滅,那這片人間所迎來的將會是無邊的苦難。</br> “都說神仙打架,凡人遭殃,此話的確不假……”</br> 陳長生輕嘆了一聲,他覺得有些事情的確還是要些規矩才是。</br> 造成這一切的不僅僅是因為人道氣運的漲動。</br> 其實也還有天道的不作為。</br> 似乎天道有意如此,讓人間徹底亂起來。</br> 陳長生自然也明白這天道的意思,無外乎是想立下規矩罷了,不然那氣運漲動之下滋生出的妖魔鬼怪又當以誰來處置呢?</br> 只是這代價,卻是有些大了。</br> 但興許對于天意而言,人命本就不重要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