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妖瞧見這一幕暗暗羨慕。</br> 但更多的則是為槐樹老爺而感到開心，槐樹老爺壽元本就所剩無多，如今這一場四季靈氣的洗禮，正似雪中碳火一般，讓其可以繼續延續下去。</br> 機緣，機緣……</br> 一場緣法。</br> “我們走咯。”</br> 貍花道了一句，陳長生懷中它抱著燈籠，在那狐妖的指引之下朝著山中走去。</br> 柳樹煥發春色，搖曳之間，其聲更盛。</br> 陳長生摸了摸貍花的頭，不禁笑道：“當真為一場緣法。”</br> 貍花抬起頭來，眨眼道：“緣法？”</br> 陳長生點了點頭，卻未解釋什么。</br> 貍花則是一臉懵懂，不明白陳好人在說些什么。</br> 狐妖提著燈籠在前。</br> 走著，卻見眼前忽的出現了一團迷霧。</br> 本以為是夜里山中起霧，但仔細觀之，才發現這霧氣并非尋常之霧。</br> 卻聽那狐妖解釋道：“當年妖市時常有百姓闖入，故而城隍大人便命幾位妖差在這山澗布下了這霧陣，若無燈籠引路，走進來后，只會被霧氣所迷惑，從而原路折回，這也避免了許多百姓誤入妖市之中。”</br> “不過也有意外的情況，所以妖市之中便也會有幾位巡視注意著周遭，送那些闖入此地的人離開。”</br> 說著，便見手中的燈籠忽的亮了幾分。</br> 當那燈籠望去伸去，眼前的霧氣退散開來，露出了一條道路，路上墊著青石板，指引著眾人朝著前方而去。</br> 蕓香望著前方的路，不禁輕嘆道：“好生奇妙……”</br> 這般世界，當真大不一樣。</br> 這般景象，無論是蕓香還是竹柒都覺得新奇，更是奇妙無比。</br> 越往前走，前方的光亮便越發多了起來。</br> 直至那周圍的霧氣逐漸淡去，那山林之中忽的出現了數不清的光亮，一盞又一盞的燈籠于那林中走動著，將這山澗整片都給照亮了一般。</br> 嘈雜喧鬧的聲音入耳，甚至還有吆喝之聲自那人群之中傳來。</br> “上好的靈酒嘞，聞一聞，嘗一嘗嘞……”</br> “衣裳布匹，走過路過……”</br> “冰糖葫蘆嘞……”</br> “筆墨紙硯……”</br> 那般熱鬧的情形，甚至要比那人間節日還要熱鬧幾分。</br> 魚紅錦大為震撼，聽著那吆喝聲，不禁問道：“妖也吃冰糖葫蘆？也穿衣裳？”</br> 狐妖笑道：“冰糖葫蘆好吃啊，甜的也不止是人愛吃，妖怪也愛吃的，至于衣裳嘛，其實是早年在坊中生活的時候，一直遺留下來的習慣，如今許多妖怪有些閑錢也樂意做一身衣裳穿著，我這一身，也是找妖市的裁縫做的。”</br> “也有筆墨紙硯。”陳長生說道：“看起來，如今妖市中也有許多讀書識字的妖怪。”</br> 狐妖道：“回仙師，文字所能帶來的東西非比尋常，城隍大人當年意識到了這個問題，便時常會號召眾妖門識字讀書，懂得道理的妖怪慢慢也就沒有那樣野蠻了，我們這些做陰差的，也能省不少的事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你們城隍大人的確是個人才。”</br> 狐妖愣了愣，隨即便笑了起來。</br> 走進了那妖市之中，周遭有許多面孔，有的已然化形，與人似乎無異，而有的則任是妖身，或是純粹的妖身，又或是穿著衣服的妖怪，就似狐妖一般。</br> “狐大人來趕場啊。”</br> “誒，來瞧瞧。”</br> “喲，狐大人，吃了嗎？”</br> “吃過了。”</br> “狐大人……”</br> 聊著，卻聽周遭的妖怪又嘀咕了起來。</br> “狐大人怎么帶來兩個人來？”</br> “啊，那是兩個人啊？”</br> “你們見過嗎。”</br> “沒啊。”</br> “是不小心闖進來的吧？”</br> “興許吧，誰曉得呢。”</br> 眾妖怪對此也并沒有感到特別意外，相反的，這好似是尋常的事情了，妖市里時常也有無意闖入的人，這些都太過常見了。</br> 狐妖在這妖市之中名聲很廣，應該說‘十里八鄉’的妖怪幾乎都認得它。</br> 不多時，妖市的巡游便趕了過來。</br> “見過狐大人。”</br> 傅紅梅拱手以禮。</br> 一扭頭，卻是忽的一愣。</br> 陳長生笑看著他，說道：“許久不見啊，傅兄。”</br> 傅紅梅回過神來，連忙喚道：“陳兄！”</br> 狐妖微微一愣，“仙師，你們認識？”</br> 稍作解釋過后，狐妖也明白了這樣一層淵源。</br> “原來如此，傅老弟好福氣。”狐妖笑著說道。</br> 傅紅梅笑了笑，說道：“卻也不是說福氣，我與陳兄也不過是偶然相識。”</br> “啊，大老鼠。”</br> 貍花看著傅紅梅，一眼就瞧出了他的真身。</br> 傅紅梅看向那貓兒，面色一滯，但還是硬著膽子拱手道了一句：“見，見過仙獸。”</br> 貍花眨了眨眼，看著它道：“好大啊，怎么有這么大的老鼠……”</br> 傅紅梅訕訕一笑，不知如何回答。</br> 陳長生摸了摸貍花的腦袋，說道：“別嚇著人家。”</br> 老鼠怕貓。</br> 傅紅梅生來就害怕這些天敵，再加上他膽子本來也有些小。</br> “走吧陳兄，我帶你們逛逛。”</br> 邁步向前。</br> 蕓香也得以近距離的看清楚著妖市的模樣。</br> 有做裁縫的蛛妖，口吐絲線，編織成衣服，還有賣一些小玩意的，瞧著是個老者的模樣，但實際上卻是一頭年邁的黑熊，每一個攤位上的事好似都是古怪稀奇的，讓人眼花繚亂，目不暇接。</br> 魚紅錦正瞧著，卻是聞道了一股香甜之味。</br> “酒……”</br> 魚紅錦頓時眼睛都直了，順著酒味的來源望去。</br> 卻見一個攤子前正擺著好些竹筒，里面裝著的便是酒，而賣酒的，卻是兩位身著衣衫的猴妖，斗戴著氈帽，吆喝著生意。</br> 狐妖見魚紅錦目光，于是便道：“猴兒酒在人間古籍之中有所記載，說是山中猴兒存積靈果，意外久放從而成酒，渾然天成，果香無窮，酒味綿綿。”</br> “我要喝，我要喝！”</br> 魚紅錦興致沖沖的就朝著那邊跑去。</br> 蕓香一時也沒攔得住她，只得無奈一嘆。</br> 魚紅錦來到攤子前，看向那兩個猴兒，說道：“我要買酒，你們這個猴兒酒，怎么賣？”</br> 兩位猴妖對視了一眼，隨即其中的一位說道：“十枚靈果一壺，當然別的東西也行。”</br> “靈果？”</br> 魚紅錦愣了愣，“可我沒有靈果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