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襄境內的亂事已經夠多了,但在同一時候,外界的亂事也由此升起了。</br> 漠北之地,這一年的寒冬讓許多人都未能熬過去,天太冷了,連續一月的大雪讓周遭變成了一片荒蕪之地,寸草不生,林中的野獸也葬身在了一場大雪之中。</br> 曾經的北漠人,后來的蕭人,如今為了性命,只得遷徙,前往大襄邊境的城池,這里是他們所留下的棲息之所,可這般多人,城中的供給是遠遠不夠的,山中的野獸被打盡,陳糧也被吃完。</br> 一片寂靜之中,夾雜著饑餓與死亡。</br> 在一聲呼喚之下,北漠起兵,直逼康王之地。</br> 為了活著。</br> 北漠忽然的襲擊也打了康王一個措手不及,水盡城被占,康王震怒,派出五萬兵馬前去鎮壓。</br> 但事情卻并沒有預料之中的那樣順利。</br> 當人在絕望的時候,所爆發出的力量是難以估量的,如今的北漠正似一頭餓狼,在那荒原之上拼命的尋找著食物,掠奪了水盡城中的資源過后,他們飽餐了一頓,隨即就開啟了瘋狂的廝殺。</br> 他們靠近過死亡,故而不懼死亡。</br> 康王的五萬兵馬連連吃虧,于水盡城外扎營,僵持在了這里。</br> “這可如何是好……”</br> 康王手下將士士氣低迷,一來是因為長久的壓迫,二來是見了這群像是發瘋一般的北漠人后,心中難免也會生出些許畏懼。</br> 戰爭之中,怕的不是對方的武力強盛,怕是對方完全不怕死,那般人海戰術一下,不把自己的命當命,實在令人膽顫。</br> 同時,境內的爭斗也影響著康地。</br> 尤其是魏地,邊域之地可見騷擾不斷,魏王起了心思,而晉王同不落后,在北漠亂事發生過后的幾日之內,便有數不清的探子進入了康地之中。</br> 腹背受敵。</br> 康王此刻退也不是,進也不是。</br> “這群混賬東西!”</br> 康王怒而拍桌,于那營帳之中大罵道:“外賊入侵,卻只知道爭勝!混賬!混賬!”</br> 可事實就是如此。</br> 北漠的入侵給了其他王爺一個機會。</br> 這樣的機會,誰又能錯過呢。</br> 康王無奈,孤立無援,再加上北漠人猛烈的攻勢,原本只是僵持的水盡城也被打破,北漠人再度起勢,連占兩座都城,自己那五萬人僅是幾日之間便則損的一萬之多。</br> 不過在這樣的攻勢之下,卻又迎來了峰回路轉的時候。</br> 朝堂以先皇之言語,布下圣旨。</br> 外賊入侵,內當放下刀戈,同御外敵。</br> 朝堂則是派遣了三萬援軍前去康地。</br> 順應大勢,其余幾位王爺陸續出兵,但都不多,兩三萬人馬意思一下,同御外敵這樣的話落下來,總是不好不出兵的。</br> 而這也不是單純的面子問題。</br> 幾位王爺雖說爭斗不休,但對于外敵都是一視同仁,坐收漁翁之利,卻也要待后再說。</br> 不多時,各方兵馬齊聚康地。</br> 康王見此情形,心中松了口氣,但最終卻是落下了一聲長嘆。</br> 他知曉,自己大勢已去。</br> 此戰無論能否鎮壓北漠,事后,他也再無立足之地了。</br> 無論是從名頭還是勢力上,他都無從爭取了。</br> 隔年,驚蟄過后三日。</br> 各方兵馬聚合齊壓北漠。</br> 不多時就奪回了兩座城池,在絕對的兵力之下,北漠人節節敗退,最終龜縮在了水盡城中。</br> 但在這個時候,卻發了意外。</br> 康王于冬日之中受風寒襲身,再加上早年落下的病根,廝殺一場歸于帳中,卸甲之時忽的口吐白沫,暴斃于帳中。</br> 頓時之間,康王手下人心大亂。</br> 同時,留在康地的兵馬也察覺到了異樣。</br> 無論是朝堂還是另外幾位王爺,都看到了機會。</br> 其中動作最快聲勢最猛的,無異于是晉王的軍隊。</br> 在康王暴斃的夜里,大軍便將康王的營帳團團圍住。</br> “降者不殺!”</br> 但事情也不順利,這樣多眼睛盯著,總不能就這樣讓晉王得逞。</br> 在關鍵之時,朝堂的兵馬與雁王的軍隊到場。</br> “果真是什么樣的有什么樣的兵,趁人之危的這樣的事趕的這般之快?!?lt;/br> 朝堂與雁王的軍隊及時到場,故而才沒使得晉王得逞。</br> 如今是三方相爭,爭這一塊肉。</br> 但這件事情之中,卻有一人對此毫不感興趣,在爭斗發生之始,原本派遣至此的軍隊就被召回了,那便是魏王的軍隊。</br> 在那青山城的船風巷子中。</br> 老頭兒正編著草鞋,一旁的魏王正吃著面條,吸溜了一大口后滿足的喝了一口湯。</br> “你一天就不能找點別的事做,編草鞋能賣幾個錢?”</br> 老頭兒看向魏王,說道:“那你賞我點錢用?”</br> “你跟我我就賞你?!蔽和跽f道。</br> 老頭兒撇嘴道:“這樣小氣,還指望著別人能跟著你?!?lt;/br> 魏王笑了笑,說道:“你懂什么,小氣者才能成大事?!?lt;/br> 老頭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,說道:“我可是聽人說了,先前支援康王抵御北漠,你派遣了兩萬人馬過去,你可不小氣?!?lt;/br> 魏王爺笑了笑,說道:“朝堂的那群人拿先皇的名兒布圣旨,而且外地入侵這樣的事哪能不從啊?!?lt;/br> “是嗎?”</br> 老頭兒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不過我可聽說你最后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就把軍隊差遣回來了。”</br> 魏王又喝了一口湯,說道:“有什么好處?”</br> “呵,那康地都爛成什么樣子了?經濟蕭條,軍隊弱勢,百姓更是心中恨意,接手過來無異于是個大麻煩?!?lt;/br> 老頭兒點頭道:“是這么個道理,但是那可是不小的兵力,你就真忍心這樣舍棄?”</br> 魏王頓了頓,說道:“你還是混江湖的好,這些事,你根本就不懂,我也懶得跟你說?!?lt;/br> 老頭兒聽后笑了笑,說道:“你還說起我來了。”</br> 魏王爺輕哼了一聲,說道:“外患一解,內亂便起,那康王留下的東西就算油水再多,也不見得誰有時間去整理,再加上北漠人本就不老實,等到再入冬時,邊境定然會亂!如今幾方相爭都已經撕破臉皮了,到時候誰去鎮壓?朝堂再以先帝的口吻發圣旨?誰還會聽?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