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二,上壺好酒,再斬塊肉骨頭,要帶髓的。”</br> 走進酒樓的人一身行頭顯得邋遢,好似從哪個洞里鉆出來的似的,其手里抓著碎銀子把玩著,好似是因為什么事賺了一大筆橫財,來此快活來的。</br> 小二見此架勢,便湊上前,在那客官耳邊小聲道:“客官來的巧了,今日店里打了一只牛來,鹵成了醬肉,那滋味,小的聞著就香。”</br> 那人聽后頓時眼前一亮,問了一句:“什么牛?”</br> 小二頓了頓,左右看了一眼,見沒人聽到后才道:“客官知道的,嘿嘿,咱可不能聲張,咱店里可正坐著一位呢,不能說,不能說。”</br> 衣著邋遢的男人聽后頓時明白了過來。</br> 是牛妖肉!</br> 那可是好東西啊!</br> “那還等什么,上上上,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銀子。”</br> “好嘞。”</br> 小二笑了起來,隨即又小聲吩咐了一句:“客官吃的時可得低調些,問起來就說是尋常沒成精的就好了。”</br> “我懂,我懂。”</br> 邋遢男人還算懂這兒的規矩。</br> 他坐著靜靜等待著那牛肉上桌來,還未等到珍饈美味,卻見一道身影走進了酒樓之中,徑直坐在了他的面前。</br> 那人穿著一身青衫,面容瞧著有幾分蒼老,留著白發。</br> 坐下后此人也在打量著他。</br> 頭發邋遢的男人看到眼前之人時候心中微微一驚,但很快卻又平靜了下來,開口問道:“我這不拼桌,你找找別人吧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點了點頭,隨即卻道:“陳某就坐一會。”</br> 邋遢男人有些不太自在,隨即就要起身。</br> “我便不坐了,你坐吧。”</br> 說著他就要走。</br> 誰料此時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法站起來,雙腿好似牢牢的捆在了凳子上一般。</br> 男人愣了愣,對陳長生露出了一個略顯尷尬的笑。</br> “其實坐會也無妨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再度點頭,也不作聲。</br> 不多時,一盤噴香的牛肉與一壺好酒被端上了桌來。</br> “客官慢用。”</br> 小二也沒多心,隨即便忙活別的去了。</br> 邋遢男人看了一眼陳長生,猶豫了一下后便拿了一雙筷子。</br> 在桌上跺了一下。</br> “啪嗒。”</br> 他伸手想去夾肉,卻不料眼前那青衫之人目光一直盯著他。</br> 這讓他有些猶豫不決。</br> 而就當他要下筷子的時候,眼前之人開口道。</br> “且慢……”</br> 他頓時頓住了手,筷子也懸在了半空中。</br> 卻聽陳長生說道:“這是你買的醬牛肉嗎?”</br> 他愣了愣,問道:“不是我買的,是誰買的?”</br> 陳長生抬起手來,卻見他從袖子里又端出了一盤醬牛肉來。</br> “你看,是不是這盤?”陳長生問道。</br> 邋遢男人頓時嘴角一抽,他有些無奈,說道:“你是來小爺這騙吃騙喝的吧?”</br> 陳長生搖了搖頭,沒有回答,而是問道:“你說,那盤是你點的醬牛肉?”</br> 邋遢男人眼角顫了顫,指了指小二遞上來的那一盤。</br> “自然是這盤。”</br> 陳長生聽后道:“原來你看的出來啊。”</br> 邋遢男人道:“我又沒瞎。”</br> 他表面平靜,心里面卻是有些慌張了。</br> 因為他不知道這人找上門來的目的,而且在這人坐下的那一刻,他也看出了陳長生的身份來,這絕對是個不可得罪的人。</br> “原來如此。”陳長生道:“這么相像的兩盤醬牛肉閣下都認的出來,那陳某便不明白了,閣下是怎么認錯船的呢?”</br> 邋遢男人頓時反應了過來。</br> 可隨即心中卻又松了口氣。</br> 他當是什么事呢。</br> 若是此事的話,倒也好賠罪。</br> 他就怕這人是來懲奸除惡的,要不然自己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。</br> “我認錯船了?”邋遢男人頓了頓,裝著不知道的樣子,頓時一拍腦門,說道:“哎呀,我就說那船怎么有些不一樣了,那是你的船?實在是不好意思,我這就給閣下賠禮道歉,失禮失禮。”</br> 陳長生和煦一笑,說道:“無礙,無礙。”</br> 邋遢男人笑了笑,“卻不知閣下要以何作為補償?”</br> 陳長生道:“你看著辦。”</br> 邋遢男人隨即道:“不如這樣,這盤醬牛肉,乃是成精的牛妖之肉,鮮美可口,以此來賠償閣下如何?”</br> 陳長生指了指桌上的一盤牛肉,說道:“這哪里是牛妖肉了?”</br> 邋遢男人連忙道:“不是不是,是這一盤,你指的那盤,是閣下方才拿出來的,這盤才是我的。”</br> “什么你的?”陳長生眨眼道:“這盤明明才是陳某的,那盤才是你的。”</br> 邋遢男人愣在原地。</br> 他忽然間明白了過來。</br> 這人怎么能這么無恥!</br> “這酒……”</br> 邋遢男人正要開口。</br> 卻見陳長生袖子一番,一壺瞧著就不上檔次的酒就出現在了桌上。</br> 邋遢男人嘴唇微張,沉默了片刻后道:“這么玩可就沒意思了啊。”</br> 陳長生卻是沒有理會他,而是忽的驚呼一聲。</br> “誒!”</br> “閣下這腰間的錢袋,怎么這么像陳某的?”</br> 邋遢男人嘴角一連抽了幾下。</br> 陳長生一模腰間,平白無故的就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錢袋拿了出來。</br> 湊上前去一對比,陳長生又看了一眼這邋遢男人。</br> 邋遢男人有些無奈,說道:“這錢袋,不能是你的了。”</br>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,說道:“可以是。”</br> “真不可以。”</br> 邋遢男人這時是真想跑了,可奈何根本起步了身。</br> 陳長生道:“閣下這是說的哪里話,這錢袋,不正是陳某的嗎,不是閣下拿錯了錢袋嗎?”</br> “我……我上哪拿你的錢袋啊。”</br> “閣下有所不知,陳某那錢袋,就放在船上,所以……”</br> 邋遢男人有些想罵人。</br> “唉……”</br> 他有些不情愿的將那錢袋拿了出來,放在了桌上。</br> 陳長生見此笑了笑,隨即將自己那個空空如也的錢袋遞了過去。</br> “這才是閣下的。”陳長生笑道。</br> 邋遢男人咬了咬牙,話語從齒縫里傳出,“多謝!”</br> 陳長生也沒理會,隨即抽出了筷子。</br> 夾了一塊牛肉便吃了起來。</br> 順帶著倒起了酒,一杯接著一杯。</br> 邋遢男人只是瞧著,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走,總歸他是不敢在此人眼前造次的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