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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第44章

    瑞雪兆豐年,這是三世登基的第五年。
    木詡煙推開梅落園的房門,只見薛婉床前坐著兩鬢微白的白之涯和為她拭汗的白落澄。
    “這是師父托人帶來的藥。”木詡煙走到白之涯跟前,遞上幾帖藥包?!岸嘀x?!卑字奶?,面色憔悴,滄桑顯老,臉上已全無當年的意氣風發(fā)。
    “要不我請師父下山吧?!蹦驹偀熖嶙h說。
    “不可,金沼先生已年過耄耋,不宜跋山涉水?!卑字妮p聲拒絕,眼神半刻不離病床上睡去的薛婉。
    薛婉虛弱,經(jīng)不住長途跋涉;師父年邁,不宜下山看診,狀況陷入兩難的局面,木詡煙沉思了一會,將目光落在年僅十歲的白落澄身上。
    木詡煙蹲下身,鄭重地對白落澄說:“小白頭,想救娘嗎?”白落澄用力地點點頭,“那好,你去無名山找我?guī)煾赴輲煂W醫(yī),把他的醫(yī)術學回來救你娘。”
    白落澄聽到能救娘親,頓時眼前一亮,他拉著木詡煙,奶聲奶氣地求道:“煙姐,請告訴我無名山在哪,我即刻啟程去?!薄靶校椰F(xiàn)在修書一封,你馬上收拾行裝,我派人帶你前去。”
    話音未落,白落澄已飛奔去自己的房間收拾,隨即,木詡煙喚來她其中一名部下:“蘭濤,你攜我的引薦書,帶白小公子去一趟無名山?!卑字膶δ驹偀熯@樣的做法不太理解:“此法是否不切實際,尚不說澄兒能否學有所成,以阿婉現(xiàn)在的身體,未必能撐到澄兒學成歸來?!薄安蝗荒阌惺裁锤玫姆椒▎??”木詡煙反駁道,“連御醫(yī)也束手無策,那就只好險中求勝?!?br/>     “三里外有一片竹林,竹林里有一處藥泉,是師父早年間發(fā)現(xiàn)的,他建議婉姐姐每日泡一次,有助緩解病情?!蹦驹偀熃又f。
    “詡煙,多謝你這些年為阿婉的病奔波,你剛出征回來,早些回去休息吧?!卑字拿銖姅D出的笑意,木詡煙看著心疼,卻未有多言。
    雪飄如絮,木詡煙回去前,在梅園賞了一會雪。
    聽天由命。她再一次打開師父隨藥附上的信箋,眸光哀愁。
    四個不燥不潤的大字,如同一把小尖刀扎在木詡煙的胸膛,疼痛難耐。她不敢哭,哪怕一滴淚都會令白之涯生疑。
    這時候,一個氣宇軒昂、身披緗錦披風的男子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到木詡煙身旁,為她遮雪,為她拂去烏發(fā)上的霜白?!鞍踩唬憧捎兴拊福俊蹦驹偀熌€未開苞的梅枝,落寞地問。“宿愿?那自然是守天下太平,盼國泰民安。”褚安然誠懇地笑答道。木詡煙不屑地扯了扯嘴角:“心真大?!薄澳悄隳兀捎行脑福俊?br/>     “我?我只愿我重視的人能一生平安?!边@一句話,木詡煙由衷地發(fā)自肺腑。
    褚安然握住木詡煙冰冷的手,柔情無限:“你也要平安?!?br/>     木詡煙的手默默抽出,,沒有接話。
    “蒼北的野蠻部族又開始不安本分,估計我們又將踏上征程了”為緩解這一刻尷尬的氛圍,褚安然生硬地轉移話題,雖然這也是他前來尋她的原因?!霸趺矗麄冞€未被我們打怕嗎?”木詡煙譏諷道。“聽邊關傳回的線報,他們各部族達成了聯(lián)盟共識,為首的是被稱作‘野王’的彪悍男人,暴戾成性。這一仗,會打得很艱難?!瘪野踩徽f著,輕微地嘆了嘆,“而且這一次,陛下會御駕親征?!?br/>     木詡煙驚詫地轉過頭:“他去添什么亂?!”
    “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,決定好的事誰也勸不動?!瘪野踩粺o奈地笑道,“走,我送你回去?!?br/>     雪中一雙人,情意兩相分,誰曾想,二人說的這一仗,竟打了三年之久,才換來肖氏皇朝的短暫太平。
    “詡煙,詡煙,你停下!”褚安然邊跑邊喊道,“木詡煙你給我停下!這是軍令!”
    木詡煙終于停下疾走的腳步,此刻的他們,戎裝未卸,手里還抱著藍羽頭盔。
    “叫我作甚!”木詡煙回過身,目眥欲裂,淚水盈眶,“我去找他討公道,有何不妥!”“沒有必要,畢竟,我們贏了?!瘪野踩徽f話時的眼睛,避開了木詡煙的目光。
    “對,是贏了,可元帥半條命也搭進去了!余下半生,他只能與床榻為伴!他們呢?如今在寬仁殿里高談闊論的那兩人呢?一個威風凜凜地御駕親征,一上場就被嚇得落荒而逃;另一個,見勢不妙就想著如何撤退如何讓我們褚家軍當替死鬼!一丘之貉!令人發(fā)指!”
    褚安然見狀,一把將激動的木詡煙攬入懷中,柔聲撫慰:“雖然我們犧牲了極大的代價才換來眼前的勝利,但你這么鬧法,真的討得到你想要的公道嗎?代價已經(jīng)付出去了,息事寧人為好,也讓父親安生些?!?br/>     木詡煙稍稍冷靜了下來,埋在褚安然胸前嚶嚶哭泣:“從他結識夙沙那個老東西開始我就料到,他們勢會迫使我們火中取栗,而他們則坐享其成。褚氏一門忠良,豈能遭這種委屈!”“陛下都看在眼里的,我們要相信他?!瘪野踩惠p揉木詡煙的發(fā)絲,聲音百般溫和,“征戰(zhàn)沙場,守護天下百姓,褚氏一門精忠報國,求的從來都不是名利?!?br/>     “我是為元帥和褚家軍的弟兄抱不平?!蹦驹偀煹哪樔月裨隈野踩坏男乜冢杂袔追謰舌痢?br/>     “江山人太平,大漠安忠魂。蒼北已定,他們的犧牲有價值。好了,我們回去吧,瞧你一身臟兮兮的,男人見了都腰轉頭走了?!?br/>     “你不是男的么,你走了嗎?”
    二人一邊斗嘴打鬧一邊朝宮門方向走去。
    翌日大殿上,三世便對褚氏一門論功行賞。
    “此次大敗蒼北蠻寇,褚氏一門功不可沒。賞黃金萬兩,仆人三千,賜別苑一座。此外,朕也得知褚?guī)洝?,褚?guī)浿腋瘟x膽,遭此不幸,實為朝廷之憾,百姓之憾。為表朕之關切,褚?guī)浄判陌拆B(yǎng)天年,褚少帥是褚?guī)洩氉樱敲淳陀赡銇沓幸u元帥之職。”
    三世話音剛落,身旁的內(nèi)侍總管便上前一步,用尖銳的聲音宣讀圣旨:“褚安然、木詡煙上前聽封——奉天承運,皇帝召曰,褚家軍赤膽忠心,賞每人白銀千兩,木詡煙巾幗不讓須眉,護國有功,封號‘護國女神將’,褚安然身為褚家軍之首,多次大敗蒼北蠻寇,戰(zhàn)功赫赫,襲元帥之位,封號‘鎮(zhèn)國大元帥’,欽此。”
    “謝主隆恩?!?br/>     其實木詡煙心里是有不甘的,可惜她已經(jīng)錯過了發(fā)難的機會。行禮謝恩之際,她微微抬眼,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,三世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眼睛。
    下朝后,三世將褚安然單獨叫去了偏殿議事,木詡煙唯有站在大殿外等候。
    大臣們魚貫而出,木詡煙低眉不語,不愿與他們有任何眼神交流。這時,韓州令特意到木詡煙跟前脅肩諂笑地作了一揖,后隨眾離去。木詡煙愣了愣,一頭霧水,這位韓州令是夙沙葛秋舉薦上來的官員,也算是夙沙一派的人了,無端前來獻媚,所謂何故?
    不一會兒,褚安然步履沉重地走出來,卻一如既往地對木詡煙掛上笑臉。
    “風和日麗,去散散步吧?!瘪野踩徽f,木詡煙看得出來,這張笑臉下又多掩蓋了一份煩心,想來肖止哲又增添了些棘手的事給他了。
    河水潺潺,清澈見底,無人知道這條河在這里存在了多少年月,歷經(jīng)了多少風霜雨雪,但它卻見證了褚安然他們?nèi)说某砷L。
    褚安然和木詡煙沿著河邊走了很久,一路無話。
    “你很少有憂心忡忡的樣子,他跟你說什么了?是否又給你捧些燙手山芋?”木詡煙問。褚安然止住腳步,嘆了一口氣,負手轉身,凝眸而立,仿佛要把木詡煙看盡眼底。
    “陛下希望我與韓州令的幺女聯(lián)姻。”褚安然開口說。
    “韓州令?就是那個全靠夙沙老東西提攜,從一個芝麻小官步步高升到州令的韓欽勝?難怪方才一副諂諛相?!蹦驹偀熕剂康?,“他是夙沙一派的人,讓你與他女兒聯(lián)姻,是想用夙沙一門牽制你,以防你功高蓋主吧?如今四大家族鼎立,相互制約是最好的壓制手段,那個人倒是想到了一步好棋?!?br/>     “除此之外,還有別的想法嗎?”
    木詡煙不解地看向褚安然:“別的想法?難道你還有其他見解?”
    褚安然沉默了一會,臉上終于不再以笑示人,鄭重其事地說:“我就不拐彎抹角了,這么多年了,從前的心意我至今未變,那么你呢?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改觀么?得知我要娶別人,你不覺得難受么?”
    從前的表白,言猶在耳,木詡煙不知作何言辭,她抿了抿唇,拉起褚安然的手,將那柄寶藍色的小彎刀交回到他的掌中。
    一字未說,答復了然于眼前。
    褚安然咬咬牙,似是惱火地奮力點頭,同樣無話可說,于是提步轉身,頭也不回的離去。
    木詡煙緩緩轉頭,愧疚地目送他遠去——不知不覺,原來他的背影已變得如此高大,無論是對蒼生還是對她木詡煙,千帆過盡,他依然是記憶里,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。
    ——褚府——
    “少爺,內(nèi)侍總管高公公到訪?!?br/>     管家前來通報,褚安然正伺候老元帥喝藥。
    “爹,孩兒去去就來?!瘪野踩环畔滤幫?,前去了花廳。
    “高公公,拔冗來訪,不知所謂何事?”褚安然有禮道,
    “褚?guī)洶玻沂欠畋菹轮?,冒昧前來詢問褚?guī)泴τ⒅萘铉叟皇碌臎Q定。陛下說,尊重褚?guī)浀倪x擇?!?br/>     “是嗎?那本帥有話直說了,陛下立場之難,安然明白,但安然已決定娶妾不娶妻,褚?guī)浀恼拗恢挥行膶僦丝删?。陛下若要降罪,褚安然欣然接受?!?br/>     “這……”高總管略有犯難,但還是應下來,“容奴家回稟陛下,請褚?guī)涭o候佳音?!?br/>     翌日下朝后,滿朝風言四起。
    “聽說了嗎?褚家元帥要納韓州令的幺女為妾?!?br/>     “誒?怎么與之前傳的聯(lián)姻對不上???”
    “你不知道,人家褚?guī)浻H口說只納妾不娶妻,正妻位要給自己心屬之人,這怕是想給韓州令一個下馬威?!?br/>     “人家好歹一門將帥,會這般小心眼?”
    “一門將帥又如何?如今天下太平,哪還有他褚氏用武之地?只能娶妻生子成家立業(yè)啦。不過韓州令也是,他大女兒不也適逢婚嫁年紀嗎?卻送個庶出的女兒過去,難怪男家不悅?!?br/>     “這你就有所不知了,韓州令早就給他嫡女去夙沙府說媒了,看來好事將近了。”
    “韓欽勝有福氣啊,膝下雖無子,但三個女兒,兩個攀附了朝廷重臣,前途無量啊?!?br/>     走在后面的木詡煙,將這些嚼舌根的閑言碎語一字不落地全聽了進去。
    半月之后,迎來褚安然成親之喜。
    府上熱鬧非凡,觥籌交錯之聲不絕于耳,木詡煙則獨自坐在屋頂喝酒,望那滿天星辰,今晚的晴空萬里,好像上天也在用別樣的方式慶賀這對新人百年好合。
    過了不知多久,褚安然才結束應酬,在賓客起哄下走去洞房。他一人搖搖晃晃經(jīng)過庭院,感應到高處的目光。
    一上,一下,四目相交。
    她同平日一樣,簡衣素衫,秋水明眸,只是頭上多簪了兩支青玉釵;
    他同平日不一樣,玉冠紅衣,兩頰緋紅,少一分戰(zhàn)場上的悍勇多一分翩翩公子的神采。
    褚安然騰空一躍,跳到了木詡煙身邊。
    “宴席上早早沒了你影子,以為你先回去了呢?!?br/>     “聽慣了沙場上的廝殺聲,這種安逸里的嘈雜實在難以適從。比起處在喧囂中,我更喜歡獨自呆在這種靜謐的地方,這里風光無限,是下酒的好去處?!?br/>     木詡煙悠閑地晃著酒壺,對酒當空,泰然自若。褚安然一把奪過她的酒壺,一干而盡。
    “你喝得夠多了?!?br/>     “不差這一壺?!瘪野踩缓浪厥貌亮俗欤蛄艘粋€飽嗝,“這五花釀甘醇溫喉,眾多賀禮就數(shù)之涯兄送的這酒最深得我心,可惜他今天來不了。”
    “婉姐姐病逝不足百日,他怕沖撞了你的喜氣。”木詡煙搶回酒壺,發(fā)現(xiàn)已一滴不剩,“婉姐姐留下來的配方所釀的酒可是稀品,就這么給你喝光了?”
    “這難道不是我的賀禮嗎?木詡煙啊木詡煙,你真是越來越計較了。”褚安然佯裝無奈地扶額嘆道。
    木詡煙白了他一眼,卻是搖頭淺笑。
    “詡煙,你看到了什么?”褚安然又問,
    木詡煙抬首遠看,放眼望去,城中燈火璀璨,一片繁榮盛景。
    “萬里江山,安然無恙。”她淡淡道。
    “詡煙,我褚安然一生一世只愛你一人,就算你心系之涯兄,我也只愛你一人,永不背棄?!?br/>     木詡煙愕然回眸,一身紅衣的褚安然飄逸俊朗,深邃的眸子看著遠方,迎風而笑。見過他身披盔甲,也見過他颯爽騎裝,頭一回看他穿得這般喜慶,木詡煙看得真切,竟一時迷了眼。
    “春宵帳暖,別誤了洞房花燭的良辰?!蹦驹偀熝鄄€低垂,敦促道。
    清風過境,紅衣身影已去,陪伴木詡煙的,只有屋頂下那片輝煌的燈火……
    ——一年后——
    “邊關情況如何?”
    “八百里急報,發(fā)起動亂的是‘野王’殘黨中一個籍籍無名之輩,起因還得細查。現(xiàn)下褚家軍已在三十里南坡候命?!?br/>     木詡煙一邊將寶刀遞給褚安然一邊說,褚安然點點頭,接過寶刀:“事不宜遲,我們出發(fā)吧?!?br/>     蒼北再次告急,褚安然與木詡煙星夜出城,領兵前去邊關支援。那次大捷歸來后不久,三世便命褚家軍在城外三十里扎營,不得留駐皇城。
    “上卿到。”
    剛出城門,一聲高呼,截住了木詡煙兩人的進程。
    二人下了馬,面面相覷。
    只見夙沙葛秋騎著黑馬,大搖大擺地出現(xiàn)在月色里。
    “請問上卿冒昧前來,有何要緊事?蒼北‘野王’殘黨肆虐,時不我待,我與木將軍必須立馬啟程?!瘪野踩晃竦?。
    “褚?guī)浤?,本卿前來只為送行。”夙沙葛秋陰鶩的寒笑,每一絲都透著不懷好意,他打了個手勢,身后一名侍從端舉著一瑤觥迅速走上前。
    “出征路遠,沙場生死難測,本卿特意備上一觥高粱佳釀,為褚?guī)涆`行。”
    木詡煙嘴角不屑勾起,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,不安好心。以夙沙老頭的為人,事情恐怕沒有這么簡單,如此想著,她悄眼瞥了瞥四周,隱隱感到一股藏匿的殺氣,于是不動聲色地挑開劍鞘,蓄勢待發(fā)。
    褚安然不想與夙沙葛秋周旋,接過瑤觥,端酒的侍從站在褚安然跟前,上身前傾,像是低語了一句,但聲音太小木詡煙聽不清,只見褚安然躊躇了片刻,一飲而盡。
    “多謝夙沙上卿送行,出發(fā)!”褚安然颯爽轉身,披風揚起,毫不猶豫地上馬策鞭,木詡煙冷冷地環(huán)視一周,以防有詐,謹慎地倒退了幾步,才上馬跟隨。
    夙沙葛秋當真只是來贈酒踐行?場面過于尋常,令木詡煙有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    策馬奔騰,眼看就要到達營地,身后一聲聲急促的叫喊使兩人的進程再次被打斷。
    馬上的人滾落在地,衣褲上有好幾大片黑色的污跡。二人下馬上前探個究竟,發(fā)現(xiàn)來者竟然是褚府看門的阿紹,并且近看才知道他身上的污跡其實是血跡。
    “阿紹,怎么回事?為何傷成這樣?。俊瘪野踩唤辜钡貑枺?br/>     “少…少爺,快,快回去救救老爺和少夫人,府上突然攻進一幫山匪,不光搶東西,還見人就殺!”阿紹氣若游絲地回話,已經(jīng)瀕臨虛脫,“他們個個武功高強,府兵和護院都抵擋不住?!?br/>     褚安然聽了二話不說,掏出金創(chuàng)藥交給阿紹,然后自己蹬上了馬,他囑咐道:“阿紹,你在這休息等我?guī)嘶貋斫幽悖辉偀?,你先領軍啟程,我隨后跟來!”
    “不!”木詡煙連忙扯住褚安然的藍色披風,“我要隨你一同回去!”
    褚安然第一次沖木詡煙發(fā)怒:“這時候別給我任性!軍隊需要將領,你不去,誰帶領他們保衛(wèi)邊關!”
    “我木詡煙心胸狹窄,裝不了所謂的家國天下,我只在乎那些我看重之人!”木詡煙聲音高昂不輸勢,瞪眼回去。
    方才的預感愈發(fā)強烈,她之所以執(zhí)意不肯,是因為她相信自己的預感,而且心底仿佛有一處聲音告訴她,此去一別,或?qū)⑹怯绖e。
    褚安然抵不過木詡煙的執(zhí)拗,嘆了口氣,答應道:“好吧,我們快刀斬亂麻,速戰(zhàn)速決。”
    駿馬飛馳,夜色中兩個疾影往回路狂奔。
    今夜就像是上天的奪命之夜,不知要討去多少人的性命。木詡煙心想著,察覺到旁邊并肩而行的身影逐漸慢了下去。
    “褚安然?”
    木詡煙回過頭,馬鞍上的那個人,在她眼前慢慢地倒了下去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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