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永久……永久失憶了?”白糖臉上是止不住的愕然,正一眨不眨地望著林白晝。
今天是白糖復查腺體的日子,ct室不允許陪同人進入,白糖從ct機下來的時候,聽到林白晝狀似隨意地這么說了一句。
剛觸碰到地面的腳尖驀地停住了,白糖愣愣的,好似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,好一會兒才反應極大地小跑過來,雙手撐住桌子,身體前傾,眼睛瞪得圓圓的,著急地問:“真的嗎?是真的嗎?”
omega漂亮的臉蛋在眼前忽然放大,林白晝這個單身alpha心神一震,身體首先比大腦反應過來,猛地往后倒了下,差點摔下椅子。
“對、對不起!”白糖怔了下,連忙后退,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道,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!”
“……沒事,”林白晝把椅子挪回來,用他拙劣的演技表示一丁點驚訝,“你不知道嗎?”
如果白糖不是處在極度震驚的狀態,他一定會發現林白晝做作的表情,但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被這一重磅消息給砸暈了,有些發麻,“永久失憶是、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?以前的事永遠都不會想起來,確定不會想起來,是這個意思嗎?”
“是的,”現在的白糖看起來和第一次見面時唯唯諾諾的樣子截然不同,林白晝從來沒聽過他這么快的語速,“確定不會再想起來了。”
白糖退了幾步,腳后跟抵上了椅子,背挺得很直。
ct室一陣安靜的空白,白糖強迫自己超負荷的大腦冷靜下來,說道:“醫生,你能為你說過的話負責嗎?”
“可以,”林白晝頓了頓,說,“一般失憶的判定是由心理醫生負責,你的alpha昨天出的結果。”
白糖已經冷靜下來了,長期如履薄冰的生活讓他變得敏感,也變得敏銳,他覺得有些奇怪,問:“醫生你為什么要告訴我?”
“啊?”林白晝沒想過這個問題,一時被問住了,“啊嗯那個……因為他曾經是轟動醫學界的病人啊,我對他很感興趣,恰好負責他的那個心理醫生是我的朋友,就告訴我了……你是他的omega,我以為你知道就順口提起了一嘴而已。”
醫生應該不會說謊吧?邏輯也通,白糖抿了抿嘴,看起來似乎已經被說服了,“……嗯,謝謝醫生。”
林白晝在病歷單上寫寫畫畫,聞言松了一口氣。
“你知道他是被判定腦死亡的吧?每個醫院判定腦死亡是非常嚴格的,要有兩個以上的資深教授意見相同,還要經過層層步驟,突然痊愈……”尾調被拉長,林白晝裝作若無其事地暗示道,“我覺得已經不能用科學來解釋了,應該是發生了什么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吧。”
白糖不了解醫院流程方面的事情,不知道判定腦死亡的過程竟然如此嚴謹,他也想不通了:“那……那為什么突然就好了呢?”
“不知道啊,”林白晝說得理直氣壯,“無法用科學解釋,白糖患者,你是距離他最近的人,或許可以觀察下和失憶前有什么不同。”
白糖喃喃:“有什么不同……嗎?”
很多不同,明面看,口味變得很淡,不愛吃甜了,囂張等惡心人的表情沒再出現過,說話的語調也是從未聽過的平緩。
但除此之外,還有很多細節,是哪怕蔣云蘇和他在熱戀期時,蔣云蘇也絕對不會做的。
養狗。
同居的第一天,白糖就窩在蔣云蘇的懷里,說他想象的以后的美好愿景:“我們可以養只寵物誒!狗狗貓貓都可以,早上可以帶著它一起去散步!我們一起好不好?小動物超級可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蔣云蘇就笑著打斷他了:“抱歉寶貝,我不喜歡有毛的動物。”
“誒?”白糖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,“不喜歡嗎?那我養只小倉鼠吧!我之前也有看過金絲熊!純銀的好可愛!”
“寶貝,”蔣云蘇說,“哪怕呆在小籠子里也很討厭,既然在一起生活不就是要互相包容嗎?”
“唔……”白糖鼓了鼓腮幫子,有些失望,但alpha不喜歡就不養了,alpha比較重要,“好吧。”
還有給鳳棲學院捐款。
蔣云蘇由始至終都將alpha的驕傲與尊嚴體現得淋漓盡致,他對鳳棲嗤之以鼻,一邊認為omega不自量力,一邊又無法容忍弱小反抗的一絲可能性。
剛領結婚證沒多久,蔣云蘇還未暴露出本性前,白糖是可以自由使用電子產品的,有次他打開電腦,點進第2星最大的社交網頁,發現蔣云蘇上次用完后并沒有退出賬號。
白糖是蔣云蘇的好友,他平時能看到alpha發一些風景和心情的分享,可往下劃拉沒多久,他突然看到了一條僅他不可見的投票。
你支持取締鳳棲omega學院嗎?
支持人數21789,不支持人數326。
蔣云蘇選了支持,日期顯示4月6日,那時候白糖還沒有畢業。
今天的車有點多,紅綠燈不知怎的感覺比平常等得要久,蔣云書透過車內后視鏡,時不時瞥向一邊安靜得不同尋常的白糖,心里有些郁悶。
運氣也不好,怎么全是紅燈,在連續第5個紅燈時,蔣云書摩挲了下方向盤,開口:“咳,怎么了?”
白糖正神游天外,突然一聲嚇得小小一只的omega瞬間回魂。
“抱歉,”蔣云書踩下油門,車子緩緩前行,“在醫院里發生了什么嗎?”
白糖微微掀起眼簾,視線從鞋子移到了寬闊的路面,他緊了緊拳頭,問alpha:“先生,你,是永久失憶了嗎?”
車子是一個非常小的密閉空間,駕駛座和副駕駛之間的距離小到讓人沒有安全感,特別是當和一個你極度恐懼的人在一起時。
因此兩個多月來,寥寥可數的幾次在車里,白糖總是縮到最邊,全身繃緊以至于能隨時做出能保護自己的姿勢,頭頸也是從未抬起過,更別說正面瞧他了。
稱呼由您變成了你,這是白糖的一個試探,但alpha看起來毫不在意,他鼓足勇氣側過頭,去望alpha的側臉,“是真的嗎?”
又一個紅燈,蔣云書也轉過頭,兩人對視,他看到了白糖劇烈顫抖著的瞳孔,omega是在害怕,“是真的,我去心理醫生那做了測試,結果證明在家里,回去給你看。”
白糖再也受不住地垂下脖頸,宛如溺水之人重獲呼吸地喘了幾口氣,背在身后的手心被他掐得深紅,半個身子已經麻掉了,僅僅和alpha對視的這幾秒,腦子就發出炸裂般的警告聲,幾乎恐懼得讓他想不管不顧地尖叫逃離。
原來他……已經害怕蔣云蘇害怕到這種程度了嗎?
蔣云書注意到白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,他收回目光,默默地將溫度調高了一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