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我才發(fā)現(xiàn)，琉璃瓦已經(jīng)沒有月光下來了，隱約能瞧見一抹白蒙蒙的光，應(yīng)該是外邊兒已經(jīng)天亮。
    這一宿，一半是過得快，另一半是驚魂。
    或許，朱壙會喜歡貍髡？
    我剛升起來個想法，就晃了晃腦袋，將其驅(qū)散了。
    這貍髡太兇，壓根無法控制，我肯定是帶不走的。
    再者說，劊子手喜歡摘人頭，不是摘頭皮，可能剃頭挑子也不會喜歡貍髡這玩意兒。
    身后的聲響，忽然變小了許多，我停下來扭頭一看，那些貍髡居然沒有繼續(xù)跟著我了。
    明明只是空曠的佛殿，佛像都稀少，就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界限，將貍髡擋住了一樣。
    我面色一詫，覺得很古怪。
    可同樣，心頭又略微一凝，感覺好像明白了緣由。
    這么多年，貍髡都被困在這里沒有出去過。
    佛殿中必然有古怪，否則它們早就逃走了。
    微瞇著眼，我稍稍后退了兩步，到了貍髡駐足不前的位置。
    剛好，琉璃瓦中落下來一縷初陽，散開的陽光映射在佛殿墻壁上，我才恍然大悟！
    在這個佛殿的位置，正對著離開的墻，也就是我先前進(jìn)來的地方，墻體上有壁畫。
    壁畫中，是一個極其威嚴(yán)的僧人，手持降魔杖，將一只和人差不多大小的貍髡杖斃！
    年份雖然久了，但壁畫依舊栩栩如生，那被杖斃的貍髡，顯得極為痛苦和絕望。
    那威嚴(yán)的僧人，多看一眼，竟有些像是年輕的拉龍白多，明顯，那時的他還并非活佛，眼眸中善念不多，更多的還是一股破魔誅邪的莊嚴(yán)。
    遲疑了幾秒鐘，我沒有猶豫，拿著先前沒扔下的金剛橛，走到了那壁畫前頭。
    盡管這家伙不趁手，可好歹是個銳器，我留著防身的。
    三兩下，我先鏟掉了被杖斃的那貍髡。
    接著我蹬著墻壁，躍起數(shù)米，三兩下鏟掉了壁畫上拉龍白多的頭。
    那些貍髡仿佛失去了禁錮，上下顎又開始顫動，發(fā)出咯咯聲，豎瞳擴(kuò)散不少，就像是貓眼睛一樣，它們很興奮！???.BiQuGe.Biz
    從而對我，居然也有了善意傳來。
    能感受到這善意，還全憑了我和仙家接觸的越來越多。
    我繼續(xù)往前走去，所有貍髡都緊跟著我！
    幾分鐘后，回到了最初始的那個大佛殿，一側(cè)是拱起的通道墻，另一面，便是能出去的門。
    眾多貍髡跟到這里后，興奮地竄上了那木頭雕琢的佛像上。
    我深吸一口氣，將那門拉開了一絲縫隙。
    然后，我身體就僵住。
    臺階下邊兒，烏泱泱站著一排人。
    正當(dāng)頭，是個站的板正，少說得有一米八出頭的老人。
    雖老，但他留著寸頭，干凈利落的花白頭發(fā)，深邃銳利的雙眼，有著極為濃郁的威嚴(yán)之色。
    他身旁有三人，穿著和六供奉，三供奉相仿，顯然，這應(yīng)該就是大供奉，四供奉，五供奉了。
    門開得不大，那些人，卻全部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！
    本來，他們的眼神是分外警覺的。
    這一霎，好像發(fā)現(xiàn)佛殿里頭出來的是我，又松懈下來。
    “回頭我會讓老二面壁思過的，居然沒看住蔣紅河，自己也擅離職守。”這話，是那一米八的老人身旁，一個身穿蟒紋長衫的中年男人所說。
    聽這話風(fēng)，他應(yīng)該就是金家的大供奉。
    心里松了口氣，果然，我沒回去，胡三太爺控制著金紋跑了？它應(yīng)該是潛藏起來了。
    那一米八于的老者點點頭，目光落至我身上。
    “蔣紅河，撫心已經(jīng)和你說了許多，你何故再跑？佛殿內(nèi)三層，無人設(shè)防，后兩層，你是出不去的。”他聲音也格外厚重：“出來吧?！?br/>     我輕吸了一口氣，瞇眼笑了笑，邁步從門縫中擠了出來。
    居高臨下，我看著這一大群人。
    除卻了這幾個供奉都到齊了，后邊兒的金家人，數(shù)量眾多，粗看一下，至少三四百人！
    他們從如臨大敵，一下子變得松懈起來。
    三四百人，已經(jīng)多得驚人了，可對比當(dāng)年，恐怕還是不值一提。
    拉龍白多的手記中記載，沙幕上師寺巔峰時，得有僧侶過萬。
    不過轉(zhuǎn)念一想，金家人當(dāng)初是后來的力量，主要使用的是先生能力，現(xiàn)在的好像也是，一部分是先生，另一部分練得是喇嘛的功法？
    “人挺多的，都來找我的？還有點兒受寵若驚。”我嘖嘖了一聲。
    腦袋有些涼，我便摸了摸頭。
    那老人皺了皺眉，又道：“下來吧，不要再跑，不要再耍花招，撫心念你是舒子徽之子，還是對你仁慈，可我金家的仁慈，并非一直都有的?！?br/>     “是嗎？金家還有仁慈？”
    “嗯，圍困這里的僧侶，就是你們的仁慈？”
    “上萬僧眾，根據(jù)我和喇嘛打的交道來看，除卻了護(hù)寺德奪，其余人都是好心腸，你們大抵把那些好心腸，都剖開心肝了吧？”
    “真真的仁慈。”
    我嗬了一聲，一口唾沫往下吐去。
    頓時，那老人和其余幾個供奉都往后退了數(shù)步。
    一時間，他們的臉色都變了變，驚疑，錯愕，隨之升起的就是濃郁殺機(jī)。
    “蔣紅河，你都看到了什么？你居然進(jìn)了這佛殿深處??？”那老人話音急促，殺機(jī)之余，又冒出一絲絲的渴望和貪婪。
    其余幾個供奉目光瞄著我的身上，他們并沒有在意我成了光頭，而是注意著我腿上，胸口的傷勢。
    幾人聲音壓得很低，似是在交談什么。
    隨后，那身穿蟒袍的大供奉，又和那老人低語幾句。
    老人咳嗽了一聲，眼中的殺機(jī)頓時退散。
    “蔣紅河，你下來，把如何進(jìn)入這佛殿深處，如何避過那邪物的事情，和我們講述清楚，我金正陽以金家家主的名聲做保，你將命數(shù)，肝髓留下后，便將你平安送出西北荒漠，甚至，你也可以留在金家養(yǎng)傷，若是舒家想要你，便得過我金家這一關(guān)！”
    “我要是不下來呢？”我還是瞇著眼，陽光照射在我臉上，熨燙的感覺讓我舒服許多，只是腿上的傷口，還是隱隱作痛。
    金正陽的臉色逐漸陰沉，道：“那便屬于敬酒不吃吃罰酒，我金家的罰酒，可沒那么好受。”